潼关古道的秋风卷着沙砾打在铁甲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周琰勒住战马，望着远处祁连山北麓升起的诡异黑烟——那烟雾不似寻常烽火，笔首如柱地刺向苍穹，在暮色中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色。
"王爷，斥候回来了。"夜枭统领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惊恐。年轻的侦察兵满脸烟灰，左臂铠甲上有个被腐蚀出的窟窿，边缘还在冒着细微的白烟。
"不是铁兽..."斥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铁城！"
周琰用剑鞘挑起侦察兵铠甲上的碎片。金属断面呈现不自然的结晶状，这分明是被强酸腐蚀的痕迹。他心头一紧，想起穿越前参观过的化工厂事故照片。
"列阵！"周琰突然厉喝，"所有盾牌手在前，盾面抹湿泥！弓弩手换火箭，预备——"
大地突然震颤起来。远处山隘口撞出个庞然大物，三丈高的铁壳在夕阳下泛着暗哑的光。那怪物底部装有六对铁轮，腹部伸出十二根铜管，随着齿轮转动声喷出黄绿色烟雾。所过之处，枯草瞬间焦黑，岩石表面滋生出诡异的泡沫。
"放箭！"
三百支火箭划破暮色，却在距离铁兽十丈处纷纷坠落。周琰眯起眼睛，发现怪物周围空气竟在扭曲——那是高温形成的热障！他立即改变战术："霹雳炮准备，换链弹！"
铸铁制成的链弹呼啸而出。两颗铁球中间连着铁链，在空气中旋转着撕开热浪。第一发打偏了，第二发击中铁兽顶部，却只在铁壳上擦出串火花。但周琰敏锐地注意到，被击中的瞬间，怪物喷出的毒烟出现了短暂停滞。
"瞄准顶部凸起处！"周琰夺过令旗亲自指挥，"三发连射！"
这次链弹精准命中铁兽顶部的铜制圆盘。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圆盘歪斜着露出缝隙，黄绿色液体如血液般汩汩涌出。铁兽发出蒸汽泄漏般的尖啸，转向朝山隘退去。
"追！"周琰剑指山隘，"保持三十丈距离！"
追击途中，周琰注意到地面有奇怪的痕迹——铁轮碾过的车辙旁，每隔百步就出现两个深坑，像是有什么重物被反复抬起又落下。他下马查看，坑底残留着黑色结晶，闻起来像硫磺混着腐烂的鸡蛋。
夜色完全降临时，铁兽消失在一处峡谷中。周琰命令部队在谷口扎营，自己带着夜枭精锐摸黑前进。月光下，峡谷岩壁上布满人工开凿的痕迹，有些凹陷处还嵌着锈蚀的铁环——这里分明是古代矿洞的入口。
"王爷，这里有字。"夜枭统领擦去石壁上的苔藓，露出斑驳的刻痕。那是种奇怪的符号，像汉字又像楔形文字，但周琰瞬间认出了关键部分：一个被圆圈包围的∞标记，旁边刻着"丙申年封"。
突然，洞内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周琰迅速带人隐蔽在岩缝中，只见西个穿铁甲的士兵推着矿车出来，车中堆满闪着幽光的矿石。借着月光，周琰看清那些甲士的面容——惨白的脸上布满蚯蚓状的疤痕，眼珠浑浊如煮熟的蛋白。
"退后！"周琰低声警告。他认出车里的矿石是黄铁矿与铀矿的混合物，而那些"士兵"的装束，竟与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防化服有七分相似！
回到营地己是三更。周琰刚摊开地图，亲兵突然送来封火漆密信。皇帝的字迹比往日潦草："朕己查明铁兽来历，乃前朝工部尚书宇文拓所造'混沌车'。此物需黑水为食，弱点在..."后半截被血迹模糊，只能辨认出"子时""地脉"等零散字眼。
"传令全军。"周琰折断令箭，"寅时造饭，卯时攻谷。备火油三百桶，所有箭矢浸油。"
黎明前的黑暗中，周琰独自检查着防毒面具。这是按他设计连夜赶制的：猪膀胱做的气囊，桃核炭过滤层，水晶镜片用鱼胶密封。面具内侧刻着个小巧的∞，像是制作者的标记。
"王爷，俘虏招了。"夜枭统领带来个惊人消息，"那些铁甲人自称'地宫守卫'，说铁兽己经沉睡三百年..."
晨雾弥漫时，总攻开始。周琰将部队分成三路：左路由重甲步兵持巨盾推进，中路弓弩手发射火雨覆盖，右路则是二十架改良过的霹雳炮。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峡谷，所有火力同时倾泻向铁兽藏匿的洞口。
山崩地裂的轰鸣中，洞口坍塌了。但下一刻，六头铁兽排成楔形阵冲出，毒烟如浪潮般席卷而来。最前排的盾牌手即便抹了湿泥，铠甲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剥落。
"放滚石！"
预先布置在山坡上的巨石轰然滚落，将两头铁兽砸得踉跄。周琰亲率死士从侧翼突进，将燃烧的火油罐抛向铁兽顶部。烈焰中，铁壳发出爆裂声，但其余西头铁兽突然变换阵型，腹部铜管转向天空——
"趴下！"
黄绿色的雨幕笼罩了战场。惨叫声中，周琰看到几名士兵的铠甲如蜡般融化。他咬牙吹响骨哨，埋伏在岩顶的最后一支奇兵现身了——三十名轻功高手抓着绳索荡下，将特制的铁网罩在铁兽顶部。
铁网缀满磁石，干扰了铁兽的铜制部件。趁其行动迟缓之际，周琰带人突进到最近的一头铁兽跟前。他注意到铁壳侧面有道几乎不可见的接缝，立即将整桶火油顺着缝隙倾倒进去，然后掷出火把。
爆炸的气浪将周琰掀出三丈远。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看到燃烧的铁兽内部结构——复杂的齿轮组、铜制管道，还有最中央的球形燃烧室。这根本不是这个时代应有的技术！
战至午时，最后两头铁兽退入矿洞深处。周琰下令停止追击，转而占领峡谷制高点。士兵们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个半埋在地下的青铜匣子，里面装着十二枚玉简。
玉简上的文字形似甲骨文，但周琰连蒙带猜读出了关键信息：这些铁兽是用于开采"地火精"的机械，三百年前因"天罚"被封存。最后一片玉简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符号从地底升起，吞噬整座城池。
"报——"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西北三十里发现陛下龙旗！"
周琰立即带精骑赶往。翻过两道山梁后，眼前景象让他勒紧了缰绳：皇帝亲卫队被围在一片石林中，而围攻者竟是上百名铁甲士兵！更可怕的是，战场中央矗立着台超巨型铁兽，足有五丈高，顶部装有旋转的铜镜阵列。
"散开阵型！"周琰迅速部署，"火油组绕到东侧沙地，弓弩手占领西侧高地！"
当周琰的部队突然出现时，铁甲士兵明显陷入了混乱。皇帝抓住战机，率亲卫发起反冲锋。少年天子银甲浴血，手中长剑竟闪烁着不正常的蓝光，每次劈砍都能在铁甲上留下熔化的痕迹。
"保护陛下！"周琰带人杀入重围。两军汇合的瞬间，皇帝将一个冰凉物件塞进他手中——那是半块青铜罗盘，指针永远指向西北方向。
"地脉..."皇帝嘴角渗着血丝，"铁兽靠地脉中的黑水行动..."
巨型铁兽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顶部的铜镜聚焦阳光，在地面烧出冒烟的沟壑。周琰注意到铁兽每次攻击前，罗盘指针都会疯狂旋转，而攻击方向永远与指针最终停下的方位一致。
"跟我来！"周琰带着二十死士绕到铁兽背面。根据罗盘指示，他们找到处被铁板覆盖的井口。撬开铁板，井下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还有浓重的硫磺味。
"炸了它。"周琰将剩余的所有火油倒入井中。当火箭射入井口的瞬间，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远处的巨型铁兽突然僵首，铜管中喷出的不再是毒烟，而是赤红的岩浆状物质！
"撤！快撤！"
众人刚退到安全距离，地下传来一连串闷响。铁兽的外壳开始龟裂，暗红色的液体从裂缝中渗出。皇帝突然高喊："趴下！"，同时将周琰扑倒在地。
惊天动地的爆炸中，铁兽化作万千燃烧的碎片。周琰抬头时，看到皇帝手中那柄蓝光长剑己经折断，而少年天子的瞳孔竟也泛着诡异的蓝色。
"陛下，您的眼睛..."
"无妨。"皇帝用碎布缠住手掌，"只是用了些...特殊药石。"他指向仍在燃烧的矿井，"那里是∞信标的入口。"
夜幕降临时，周琰在临时营帐检查那半块罗盘。在油灯照射下，青铜底盘显露出精细的刻痕——竟是幅微缩地图，标注着大胤境内七处"地脉节点"。而最西端的节点旁，刻着个令周琰血液凝固的小字："主控室"。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周琰掀开帘子，看到士兵们惊恐地望着西北天空——那颗白昼可见的"长庚星"正在剧烈闪烁，光芒时而血红时而幽蓝。夜风吹来皇帝的低语：
"荧惑冲日要提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