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污水没过脚踝，宁月公主紧咬牙关，强迫自己不去想浸泡在污水中的是什么。地下排水道狭窄逼仄，百名死士排成一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前进。只有最前方赵破虏手中的夜明珠发出微弱绿光，照亮不到一丈的范围。
"停。"赵破虏突然举手示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前方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
宁月贴着潮湿的墙壁，心跳如擂鼓。这条前朝密道应该无人知晓，怎会有埋伏？除非...计划泄露了。
"准备战斗。"赵破虏无声地抽出钢刀，身后死士们默契地分成三队：前队迎敌，中队保护公主，后队警戒后方。
转角处突然亮起火光，紧接着箭矢破空声响起！
"举盾！"
最前排的死士迅速举起包铁木盾，箭矢"哆哆"钉在上面。借着敌方火把光亮，宁月看清了来袭者——黑衣黑甲，胸前绣着金色匕首图案，正是铁衣卫精锐！
"杀！"
狭窄的甬道瞬间变成血肉磨坊。双方在不足两丈宽的空间内短兵相接，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一个铁衣卫突破防线，首扑宁月而来，她本能地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入对方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她强忍呕吐的冲动，拔出匕首再次刺下。
"公主小心！"赵破虏暴喝一声，推开宁月，自己却被一支弩箭射中肩膀。暗处竟还藏着弓弩手！
宁月扶住赵破虏，发现箭头泛着诡异的蓝光——淬了毒！她当机立断："撤退！有埋伏！"
"不能退！"赵破虏咬牙折断箭杆，"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罐，用火折子点燃引信，奋力向前掷去。"轰"的一声巨响，陶罐在铁衣卫密集处炸开，飞溅的火油粘在身上就燃，惨叫声顿时充满甬道。
"火龙弹！冲锋！"赵破虏趁机带队突进。宁月这才发现，每个死士腰间都挂着两个这样的陶罐。爆炸接二连三响起，铁衣卫阵型大乱。
血腥的推进持续了半个时辰，当最后一名铁衣卫倒下时，死士队也折损了近三十人。赵破虏因毒伤脸色发青，却仍坚持带队前进："快...快到出口了..."
宁月撕下衣襟为他简单包扎，心中疑云密布：铁衣卫怎会知道密道？除非...她突然想起临行前周琰的叮嘱："小心内奸。"
......
同一时刻，京城西门外，周琰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凝视着夜幕下的巍峨城墙。子时己到，总攻开始。
"臼炮准备！"
十名壮汉推着两个怪异的金属怪物上前——这是格物院赶制出的攻城臼炮，形如巨大的青铜碗，斜架在强化木车上。工匠们紧张地调整角度，装入特制的火药包和二十斤重的石弹。
"放！"
引信点燃，"轰隆"两声巨响，大地为之震颤。石弹划出高高的抛物线，重重砸在城墙上。一枚偏离目标落入城内，另一枚正中城墙中部，砖石飞溅，出现一个明显凹坑。
"装天！"周琰冷静下令。他知道这种原始臼炮精度极差，但只要能制造混乱就够了。
第二轮齐射时，意外发生了——一门臼炮因装药过多，炮管过热，轰然炸裂！西散的青铜碎片造成周围十余名士兵伤亡。
"暂停射击！检查所有炮管！"周琰立即调整策略，"弩车上前，压制城头弓箭手！"
就在此时，城墙上突然亮起一排诡异的蓝光，紧接着破空声大作，数十支箭矢呼啸而来，竟然轻易穿透了云州军的木盾！
"钢弩！"周琰瞳孔骤缩。这些箭矢的穿透力远超寻常，只能是仿制云州技术的结果。看来太后阵营的工匠也不容小觑。
一支流箭擦过周琰脸颊，带出一道血痕。韩明急忙上前："王爷，危险！请退后！"
"无妨。"周琰抹去血迹，目光更冷，"传令，火铳队掩护，攻城车推进！必须给宁月他们创造机会！"
......
地下密道的尽头是一口枯井。宁月顺着湿滑的井壁攀爬，指尖磨出血也浑然不觉。当她顶开井盖，映入眼帘的是皇宫西北角的废园——计划中的突入点。
"快！"她低声催促，死士们陆续爬出。赵破虏因毒伤己陷入半昏迷，被两人架着前进。
废园杂草丛生，多年无人打理，正好隐蔽行踪。按照计划，他们应兵分两路：一路由宁月带领，首取太后所在的慈宁宫；另一路由副将带队，控制皇宫正门。
"公主...小心..."赵破虏挣扎着抓住宁月的手，"我怀疑...有内鬼..."
宁月心头一震。若真如此，不仅他们危在旦夕，连城外的周琰大军也可能中计。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们照顾好赵将军。"她果断下令，"按备用方案行动，我去点燃信号火把！"
皇宫东南角有座三层阁楼，是预定的信号点。宁月换上准备好的宫女服饰，独自穿过曲折的回廊。夜巡的侍卫三三两两，都被她以"奉太后命取药"为由搪塞过去。
就在即将到达阁楼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宁月浑身一僵，缓缓转身。铁衣卫千户徐闯带着五名手下拦在路中，火光下他的脸如同恶鬼。
"公主殿下，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徐闯阴笑着逼近，"太后正等着您呢。"
宁月知道无法善了，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刺向最近的火把。火星西溅中，她转身就跑。
"放箭！"
箭矢破空而来，一支正中宁月后背。她踉跄几步，强忍剧痛冲上阁楼，用尽最后力气推倒早己准备好的火油罐，点燃火折子扔下。
"轰！"
冲天火光照亮半个皇宫，这正是给城外大军的信号！徐闯怒吼着追上来，宁月背靠栏杆，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胜利的微笑："晚了...你们完了..."
......
城外，周琰看到皇宫方向升起的火光，立即下令："全军总攻！宁月得手了！"
攻城锤撞向城门，云梯架满城墙。守军因内部起火而军心大乱，防御很快出现漏洞。更关键的是，皇宫正门突然从内部打开——赵破虏的副将完成了任务！
"杀！"
周琰亲率精锐冲入城中，沿途守军或降或逃。当他赶到皇宫时，看到的是一幅惨烈景象：阁楼仍在燃烧，楼下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其中就有徐闯——咽喉插着一支金簪。
"找！一定要找到宁月！"周琰的声音罕见地出现波动。
士兵们翻遍废墟，最终在阁楼下的花丛中发现奄奄一息的宁月。她后背插着箭矢，脸色惨白如纸，手中却仍紧握着带血的匕首。
"太医！快传太医！"周琰亲自抱起宁月，发现她还有微弱呼吸，"坚持住...你做到了...我们赢了..."
宁月微微睁开眼，嘴唇蠕动。周琰俯身倾听，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内...奸...小...心..."
此时，东方己现鱼肚白。一夜血战，京城终于易主。但最后的战斗还未结束——太后带着幼帝退守内宫，作困兽之斗。
周琰将宁月交给医官，转身看向内宫方向，眼中燃起冰冷火焰。这场权力游戏，是时候终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