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祭台的轮廓在黑雾中渐次清晰,七根玄武岩柱呈北斗状环立,每根柱身都刻满了与树洞星轨图同源的纹路,中央祭台的凹槽里积着雨水,倒映着被黑雾割裂的碎月。
林深见的木灵纹章突然发出微光,映得慕云腕间三道灼痕如活物般蠕动,最深处那道泛着与星陨剑相同的青岚荧光。
“当年祖师在各族首领腕间烙下三道灼痕……”
慕云忽然想起方才在烛龙殿内的对话,手指无意识地着灼痕,那里传来的温热正与林深见颈间纹章呼应,“第三道是替木灵族挡的致命一击——原来从那时起,青岚与木灵的血就被炼成了阵眼钥匙。”
林深见点头,指尖划过祭台凹槽边缘的浅刻符文,那些纹路在接触她掌心血迹的瞬间亮起荧光,如同被唤醒的星子:
“圣树下的绿衣前辈用灵脉锁魂纹连接离魂珠,烛龙祭司则将自己的血烙进灼痕,作为开启星渊镜的最后一道锁。”
她抬头望向慕云,月光在他眉间镀了层银边,“而你腕间的灼痕……应该是烛龙祭司当年留给襁褓中的你的传承。”
慕云忽然感觉剑柄处传来细碎的神识波动,半块玉佩的轮廓在星陨剑穗残片上若隐若现——那是方才混沌之主消散时,嵌进他剑穗的青岚纹章碎片,此刻正与祭台符文产生共鸣。
“需要同时用血。”
林深见拿过慕云手里的星陨剑,剑尖在自己掌心轻轻一划,血珠滴入凹槽的瞬间,水面浮现出木灵族图腾的光影。
她抬头看向慕云,目光落在他腕间灼痕上,“青岚血唤醒阵眼,木灵血激活星轨,就像当年师父和绿衣前辈……”
慕云没等她说完,己用剑尖挑开灼痕处的袖布。
三道灼痕在月光下泛着不同光泽:第一道青岚金,第二道烛龙赤,第三道木灵绿——正是三族灵力交融的印记。
他将手腕按在凹槽边缘,灼痕与祭台符文严丝合缝,鲜血顺着纹路渗入水中,水面顿时炸开万千星点,如倒悬的银河。
“阵眼启动了!”
林深见忽然惊呼,颈间纹章的血珠被吸入水面,与慕云的血珠在星轨中央融合。
星渊镜突然从慕云的星陨剑中飞出,悬浮在祭台上方,镜面上的烛龙血与离魂珠绿光交缠,映出三百年前的残影:
绿衣女子将离魂珠嵌入烛龙祭司灵脉,后者在襁褓中放入半块玉佩,同时在婴儿腕间烙下灼痕。
慕云看着残影中襁褓里的婴儿,忽然明白三百年前的守阵人早己将他的命运炼成了钥。
星陨剑完全没入祭台,发出的嗡鸣声,剑柄尾端的青岚纹章与镜中烛龙血相触。
整个星祭台开始逆时针旋转,黑雾被吸入镜中,露出后方闪烁着微光的传送阵。
“握住我的手!”
慕云在阵法轰鸣中大喊,并主动扣住林深见染血的指尖。
两人的纹章与灼痕同时发光,如同被点燃的引信,星渊镜的青光化作桥梁,连接着祭台与传送阵中央的星轨。
混沌之主的残啸声从黑雾深处传来,却在接近他们时被星轨光芒碾碎。
“原来我们从来都是彼此的钥匙。”
慕云忽然轻笑,在踏入传送阵的前一刻,低头吻了吻她眉间的汗渍。
当青岚血与木灵泪在星祭台交融,当灼痕与纹章在阵法中共鸣,他终于明白,所谓宿命,从来都是双向的守望。
传送阵的光芒吞没二人的瞬间,慕云腕间的灼痕突然完全亮起,露出隐藏在最深处的烛龙鳞纹——那是烛龙族大祭司的传承印记,与他从小佩戴的玉佩纹路完全吻合。
而林深见掌心的混沌珠,此刻正倒映着沙丘遗迹的轮廓。
在那里,当九珠归位,九宫阵被启动时,将是混沌之主的终结。
沙丘遗迹的风沙声隐约传来,带着古老的呼唤。
黑雾在他们身后彻底消散,星祭台的玄武岩柱缓缓沉入地底,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留在两人腕间的温热,以及星陨剑与混沌珠的共鸣,都在证明:这一世的执棋者,早己在血脉与灵脉的交织中,握紧了彼此的手。
林深见望着传送阵尽头的金光,让她再次想起圣树下绿衣女子的泪光,突然明白——
那不是背叛的泪,而是守望着下一世重逢的、木灵族的希望。
传送阵的流沙在足底凝结成青金石台阶时,慕云腕间的烛龙鳞纹突然刺痛。
他看见三百级台阶之上,九根青铜晷针正以逆乱天罡的方位刺入日晷,每根晷针顶端都嵌着一枚珠子——八枚泛着血雾的珠子虚影,唯余正中天枢位空悬。
"原来混沌珠本是镇守九宫阵的钥匙。"
林深见颈间木灵纹章泛起碧波,混沌珠在她掌心震颤着指向天枢位的凹槽,"但最后一枚…"
她话音未落,慕云突然用星陨剑划开自己手腕上的灼痕。
最深处的青岚纹章碎片浮出皮肤,与剑穗残玉拼合成完整的烛龙逆鳞——那正是三百年前大祭司嵌在襁褓中婴孩手腕上的第九珠。
沙暴在此时撕裂苍穹。
混沌之主的虚影从八枚血珠虚影中升腾,裹挟着被污染的青岚星辉扑向天枢位。
慕云反手将逆鳞按进凹槽的瞬间,林深见的木灵血沿着晷针纹路蔓涌而上。
"以吾身为祭器!"
"以吾魂为阵枢!"
两道清喝重合的刹那,慕云腕间三道灼痕如锁链缠上晷针。
第一道金纹化作青岚剑气绞碎血雾,第二道赤纹燃起烛龙真火淬炼星辉,第三道绿纹则牵引着林深见掌心的混沌珠,将木灵族百年积攒的月华注入阵眼。
接着,林深见手中的其余珠子也都纷纷飞了出去,向各个方位极速而去。
九珠归位的轰鸣声中,慕云看见幻象:
三百年前的同月色下,绿衣女子剖出半颗离魂珠喂给垂死的烛龙祭司。两颗灵珠在血脉交融中诞生第九珠,而婴儿腕间的灼痕正是炼化阵眼的鼎炉。
"原来你…就是第九珠的再生器灵。"
林深见的声音混着泪意传来,看向慕云的目光中,盈满了泪水。
她掌心灵脉锁魂纹己与晷针连成星轨,慕云腕间逆鳞正在吞噬混沌之主的残魂。
“不!”混沌之主发出最后的怒吼,“可恶!”
他绝望的吼声里,尽是不甘。
当最后一丝黑雾没入逆鳞,慕云突然将星陨剑刺入自己心口。
以青岚剑骨为引,以烛龙逆鳞为鞘,将混沌之主永镇于血脉深处。
“不要……”
林深见惊呼一声,惊恐地看着慕云,“为什么?”
慕云嘴角渗出鲜血,缓缓地倒向林深见。
林深张慌乱地接住他,早己是泣不成声。
慕倒入她怀抱时,看见她颈间纹章绽出春藤,温柔地裹住自己逐渐透明的身躯。
"别怕…"
他笑着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等沙海尽头的青岚花开满三百年,我的剑魂会再次…"
遗言消散在骤起的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