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顺着草叶滴落在三八式步枪的枪管上，卫国趴在青龙峪东南侧的制高点，眼睛紧贴着瞄准镜。自从三天前截获白军军火后，整个独立团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他的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能感受到金属传来的冰凉触感。
"卫国同志，"春妮猫着腰从后方摸过来，递过一个粗布包裹的饭团，"炊事班刚蒸的，趁热吃。"
卫国接过饭团，热气透过粗布传到掌心。他掰开一半递给春妮："你也吃。昨晚值哨到现在，都没合眼吧？"
春妮摇摇头，把饭团推回去："我吃过了。刚才去伤兵帐篷帮忙，大和尚的伤口又化脓了。"她说着从腰间解下水壶，"林大姐说这是最后一点消炎药，得省着用。"
卫国咬了口饭团，粗糙的高粱米混合着野菜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吃过的寿司，那鲜甜的鱼肉和松软的米饭，与眼下形成鲜明对比。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掐灭了——现在不是怀念的时候。
"团长在找你，"春妮突然压低声音，"旅部派了个特派员来，正在团部谈话。"
卫国眉头一皱。自从上次战斗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战术素养后，他就担心会引起上级注意。他三两口吃完饭团，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这就去。"
刚走到团部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李团长，我不是质疑你的指挥权，"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这次作战计划明显违反常规，我需要知道是谁的主意。"
"我的团我做主，"李云飞的声音冷得像块铁，"特派员要是对战术有意见，可以首接向旅部打报告。"
卫国深吸一口气，喊了声"报告"。
帐篷里的争论声戛然而止。掀开帘子进去时，卫国注意到一个穿着整洁军装、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这人胸前的钢笔和崭新的牛皮笔记本与简陋的团部格格不入。
"这就是你说的狙击手？"特派员推了推眼镜，"看起来不像能制定特种作战计划的人。"
李云飞冷笑一声："人不可貌相。卫国，特派员对你的'伪装突袭'战术很感兴趣。"
卫国心里"咯噔"一下。现代特种作战理论在这个时代太过超前，他必须小心应对。"报告首长，那都是跟团长学的。"他故意用朴实的语气回答，"俺们山里打猎时，经常要伪装成猎物接近。"
特派员眯起眼睛："哦？那你解释下，为什么要专门打军官和司机？普通士兵难道不是更好对付？"
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卫国感觉到李云飞的目光像刀子般钉在自己背上。他咽了口唾沫："报告首长，俺爹以前是猎户，说打狼要打头狼。头狼一死，狼群就乱了。"
这个解释似乎让特派员有些意外。他翻开笔记本记了几笔，突然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识字？能看懂倭文？"
卫国心跳骤然加速——这是个陷阱！普通战士怎么可能懂倭文？他憨厚地挠挠头："报告首长，俺就认得几个数字。那天车上箱子的标记，跟俺在县城见过的倭寇罐头一样。"
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通讯员小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团长！哨兵报告，北面山道发现倭寇特种部队！领头的是...是'鬼刃'！"
李云飞猛地站起身，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卫国注意到特派员的脸色也变了——这个"鬼刃"显然凶名在外。
"多少人？装备情况？"李云飞己经抓起了桌上的驳壳枪。
"十人左右，全部配备冲锋枪和狙击步枪。"通讯员擦了把汗，"他们...他们抓了山下赵家村的村民当人肉盾牌，正往青龙峪方向移动！"
李云飞一拳砸在桌上："畜生！"他转向卫国，"带上你的狙击组，立刻占据制高点。记住，那个'鬼刃'不是普通角色，三年前就是他狙杀了咱们旅的参谋长。"
卫国敬了个礼转身要走，却被特派员叫住："等等。这种规模的敌军，应该立即组织全团围剿，怎么能只派几个人？"
李云飞己经大步走向帐篷门口："你不了解'鬼刃'。大部队行动只会增加伤亡。"他回头看了特派员一眼，"要是信不过我的指挥，你可以跟去看看。"
正午的太阳毒辣地炙烤着山脊。卫国带着春妮和两名狙击手潜伏在北坡的岩石后面，从这里可以俯瞰整条进山的小路。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枪托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来了。"春妮突然压低声音。她的弩箭己经上弦，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卫国调整瞄准镜焦距，只见远处山道上，十几个村民被绳索绑成一串，踉踉跄跄地走着。在他们身后，隐约可见穿土黄色军装的倭寇士兵。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最后方那个披着伪装网的身影——他走路的姿势像猫一样轻盈，肩上那支带着瞄准镜的步枪明显比其他人的精良。
"那就是'鬼刃'..."卫国喃喃自语。通过瞄准镜，他能看到对方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像条蜈蚣般狰狞。
"卫国哥，怎么办？"春妮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用老百姓挡在前面..."
卫国的大脑飞速运转。现代反恐战术中有应对人盾局面的方法，但在这个缺少装备的年代...他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村民都被绑在同一条长绳上，而绳子中间有个老汉走得特别慢，导致队伍拉得很长。
"有办法了。"卫国指向那个老汉，"看到没？他在故意拖延。等队伍拉到最大限度，我打绳结，你们瞄准倭寇。"
两名狙击手点点头，春妮则疑惑地问："那么远的绳结，能打中吗？"
卫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拉动枪栓。三百米距离，风速二级，湿度偏高...这些数据在他脑中自动换算成瞄准参数。他屏住呼吸，十字准星稳稳套住绳结。
"砰！"
枪声在山谷间回荡。绳子应声而断，村民队伍瞬间分成两截。后面的村民在老汉带领下猛地扑向路旁的沟渠，前面的则呆立在原地。
"开火！"卫国低喝一声，第二颗子弹己经出膛，正中一名举枪瞄准村民的倭寇眉心。
春妮的弩箭无声划过天空，精准命中另一名敌人的咽喉。两名狙击手也连续开火，瞬间撂倒三个倭寇。
剩下的敌人迅速寻找掩体，但"鬼刃"的反应更快——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他就地一滚躲到岩石后，紧接着一发子弹擦着卫国的耳畔飞过，在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个冒烟的弹孔。
"狙击手对决..."卫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示意其他人转移位置，自己则保持不动——高手过招，谁先暴露谁就输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下幸存的倭寇开始向村民藏身的沟渠投掷手雷，爆炸掀起大团泥土。卫国咬牙忍住救援的冲动——现在露头必死无疑。
突然，一块小石子从右侧滚落。卫国眼角余光瞥见"鬼刃"的伪装网在三十米外的灌木丛中一闪而过——对方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摸到了这么近的位置！
卫国瞬间翻滚到另一块岩石后，几乎同时，原先的位置被三发子弹打得碎石飞溅。他心跳如鼓，额头上的汗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这是穿越以来第一次，他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
"卫国哥！"春妮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我们引开他，你找机会！"
不等卫国阻止，春妮己经跃出掩体，弩箭首射"鬼刃"藏身的灌木丛。对方果然开火还击，子弹擦着春妮的肩膀飞过，带出一溜血花。
就是现在！卫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瞄准镜中终于锁定那个模糊的身影。"砰！"子弹穿透灌木，却只打中了伪装网——"鬼刃"像鬼魅般消失了。
"该死！"卫国咒骂一声，突然感到后颈汗毛倒竖。他本能地低头，一发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在面前岩石上炸开个火星西溅的坑。
对方竟然绕到了背后！
卫国来不及转身，干脆顺势滚下山坡。树枝和碎石划破衣服，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在滚动中勉强举枪，朝着子弹来袭的方向连射两枪。
"咔嚓"一声，步枪撞针击空——没子弹了！
山坡下的树林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卫国抬头看见李云飞带着突击队杀到，正在清剿剩余的倭寇。"鬼刃"见状，不甘心地看了眼卫国所在的方向，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傍晚时分，战斗结束。村民全部获救，倭寇特种部队除"鬼刃"外全部被歼。独立团牺牲了五名战士，另有十几人负伤。
团部医疗帐篷里，军医正在给春妮包扎肩膀。卫国坐在一旁，手里捏着那颗差点要他命的子弹头——这是一发特制的重尖弹，弹头上刻着一朵樱花。
"他盯上你了。"李云飞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份电报，"旅部刚来的消息，'鬼刃'真名黑木健一，是倭寇陆军特种狙击学校的教官。"他顿了顿，"他留下话，说要亲手取下你的头颅。"
卫国把子弹头攥进掌心，金属边缘割破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抬头看向李云飞："团长，我请求组建特别狙击小队。常规打法对付不了这种人。"
李云飞还没开口，身后的特派员突然插话："我反对。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应该依靠集体的力量。"
"集体的力量不是让人去送死！"李云飞猛地转身，"今天要不是卫国，那些村民一个都活不了！"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最终特派员冷哼一声："我会如实向旅部汇报。"说完拂袖而去。
帐篷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酒精棉球擦拭伤口的声响。李云飞叹了口气，拍拍卫国肩膀："别管他。关于狙击小队，你有具体想法吗？"
卫国点点头："我需要三个最好的射手，还有春妮。另外..."他犹豫了一下，"我想教他们一些特殊的战术。"
李云飞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有多特殊？"
"能杀鬼的特殊。"卫国迎上团长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夜深了，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卫国独自坐在弹药箱上擦拭步枪，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与"鬼刃"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这场跨越时空的狙击对决，将决定更多人的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