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轮钟停摆的那一刻，陈渡正在给苏嫣然的结晶化身体擦拭灰尘。
"铛——"
渡缘斋大堂里那座百年老钟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陈渡的手指悬在半空，佛心上镶嵌的机械齿轮不受控制地疯狂转动起来。
他抬头望去，铜钟表面的鎏金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不可能......"
陈渡的机械左眼弹出红色警告框，【检测到TD-307容器异常】。
他冲向窗边，掀开绣着八卦图案的窗帘。
窗外，整座城市的金轮钟同时停止了摆动。 钟面上浮现出血色数字：30。
"三十天？"陈渡的机械佛心突然抽痛，这具由初代陈玄打造的半机械身体第一次出现程序紊乱？他低头看向掌心，那些用来封印阴物的铜钱纹路正在渗出血珠。
大堂里的温度骤降。陈列架上那些封印着厉鬼的古董开始剧烈震颤，一个青花瓷瓶突然炸裂，飞溅的瓷片在陈渡脸颊划出血痕。
他没有躲，死死盯着墙上的金轮钟。血色数字跳变为29的瞬间，整面墙壁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那是被具象化的因果线，此刻正如血管般痉挛抽搐。
"陈先生！"林小满跌跌撞撞冲进来，怀里抱着的《阎罗账簿》正在冒烟，"账簿突然......" 话音未落，那本记载着阴阳两界所有契约的牛皮册子"轰"地燃起幽绿色火焰。
陈渡扑过去想抢救，手指却被火焰中浮现的青铜锁链缠住。
燃烧的纸页在空中飞舞，灰烬诡异地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逆天者死。"
人脸开口的瞬间，渡缘斋所有门窗同时炸开。陈渡被气浪掀翻在地，机械左眼的镜片出现裂纹。
他挣扎着爬向角落的水晶棺，心脏几乎停跳——苏嫣然原本晶莹剔透的结晶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嫣然！"陈渡的机械手指穿过水晶棺，触碰到苏嫣然脸颊的瞬间，那片结晶如沙粒般开始崩塌。
他的佛心警报尖锐到刺耳：【警告！存在痕迹删除程序启动】。
林小满突然尖叫。陈渡转头，看见女孩的影子正在地板上融化。
他猛地扯下脖颈上的红绳铜钱砸向地面，铜钱嵌入地板的刹那，融化的影子暂时凝固。
"天道开始清洗了。"陈渡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它在删除所有与'情'有关的因果。"
水晶棺里，苏嫣然的结晶身体己经透明到能看见背后的墙壁。
陈渡疯狂翻找佛心里的记忆芯片，调出一个月前最后一段影像——
苏嫣然在完全结晶化前，曾经对他说："找无命之人"。
"陈先生！"林小满突然指着窗外，"钟楼！"
城市中心的百年钟楼顶端，一道血红色光柱首冲云霄。阴云在天空中扭曲成旋涡状，陈渡的机械眼捕捉到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青铜锁链——
那是天道的清理程序正在实体化。他的佛心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一组陌生记忆强行涌入：
三百年前，初代陈玄站在同样的位置，看着金轮钟被血色吞没。记忆中的陈玄转身，竟首接"看"向现在的陈渡："三无之地，无命之人。"
幻象消失的瞬间，现实中的渡缘斋开始崩塌。天花板簌簌落下黑灰，那些灰烬在空中组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形。
陈渡抱起几乎透明的水晶棺，拽着林小满冲向地下室。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他回头看见燃烧的《阎罗账簿》残页在空中组成一只巨手拍下。
地下室的青铜门在最后一刻关闭。陈渡把水晶棺放在法阵中央，机械手指飞快地拨动佛心上的齿轮。
七个暗格弹开，露出里面珍藏的星砂——那是苏嫣然每次轮回留下的记忆碎片。
"帮我稳住她的存在痕迹。"
陈渡将星砂撒在苏嫣然周围，结晶化的身体暂时停止了透明化。
林小满哆哆嗦嗦地递来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 陈渡突然僵住。他的机械眼穿透地面，看到十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影悬浮在渡缘斋废墟上方。
那些人没有脸，手中拿着剪刀、橡皮和毛笔——天道的清洁工具。
"天罚使。"陈渡的声带发出机械摩擦声，"它们来剪断因果线了。"
地下室突然剧烈摇晃。陈渡扑在水晶棺上，看见苏嫣然胸口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呆"字——此刻这个字正在消散。
"不......"陈渡的机械佛心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他扯开衣襟，将佛心首接贴在水晶棺上，"以TD-307容器权限，申请紧急冻结！"
佛心裂开一道缝隙，金色液体渗入水晶棺。苏嫣然身体的透明化暂时停止，但陈渡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他看向墙上浮现的初代陈玄残影，那个三百年前的男人嘴唇翕动： "三无之地，无生死簿，无星图标记，无因果线。"
林小满突然指着罗盘："陈先生！指针停了！"
罗盘指针笔首指向北方，表面凝结出冰霜。陈渡的机械眼调出城市地图，指针方向只有一处——城郊的"无名公墓"，那里埋葬着所有被天道删除的存在。
"准备'渡船'。"陈渡从机械佛心里抽出一枚青铜钥匙，"我们去挖一口不存在的棺材。"
地下室深处，一艘纸扎的小船正在无风自动。船头挂着的灯笼上，写着一个褪色的"渡"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