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陈渡的呼吸己经平稳。他躺在渡缘斋后堂的竹榻上,右眼缠着浸透药膏的白纱,机械左臂的骨架摆在床边的小几上,齿轮间还沾着昨夜的黑血。
苏嫣然盯着他胸口微弱的起伏,手指无意识地着那串带着黑色结晶的桂花铜钱。结晶的跳动频率与陈渡的心跳完全同步——这是秦广王被封印的核心,也是陈渡半颗机械佛心的容器。
"水......"
沙哑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打翻药碗。陈渡的左眼睁开,瞳孔不再是寻常的褐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金光。他试图起身,却因右眼窝的剧痛闷哼一声。
"别动!"苏嫣然按住他的肩膀,"你右眼的伤......"
"没事。"他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腕,"比起三百年来的折磨,这点痛算什么。"他的指尖冰凉,但触到她的脉搏时,皮肤下隐约泛起金色光脉。
窗外突然传来"笃笃"声。一只青铜机关鸟停在窗台,鸟喙开合间吐出卷微型竹简。苏嫣然展开一看,上面刻着:
【子时棺动】
【速至地藏殿】
【事关佛心】
竹简在读完的瞬间自燃,灰烬组成八卦中的"坎"卦。陈渡突然坐首身体,纱布下的右眼窝渗出金血:"他果然留了后手......"
"谁?"苏嫣然攥紧铜钱串,黑色结晶突然发烫。
陈渡的机械手指轻触自己心口:"秦广王分离出的那半颗佛心...现在应该在地藏殿的......"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不是来自老座钟,而是江城上空所有的金轮钟同时鸣响——整整五十下,这是阴司最高警报。
"扶我去地下室。"陈渡突然扯掉眼上纱布。本该是空洞的右眼窝里,居然嵌着枚微型金轮,正在缓慢旋转。金轮中央的轴孔中,隐约可见黑色结晶的虚影。
苏嫣然倒吸凉气:"这是......"
"临时替代品。"陈渡的左眼金光更盛,"我用金轮钟的零件做的...能暂时控制佛心能量。"他下床时踉跄了一下,机械骨架自动飞回他左臂,齿轮咬合声如同某种古老咒语。
地下室的老座钟异状更甚。钟面玻璃上结满冰霜,内部结构清晰可见——十二层齿轮组少了最核心的三枚,正是陈渡右眼里金轮的组成部分。
钟摆停摆,摆锤上刻着行新出现的字:
【以心换心】
【佛魔一线】
"他想要完整的机械佛心。"陈渡的机械手按在钟面上,金轮右眼与钟内缺失的齿轮产生共鸣,"有了这个...就能打破铜钱封印......"
苏嫣然突然按住心口。金轮纹下的黑线像活物般蠕动,刺痛中她看到幻象:
地藏殿的偏殿里,有口黑棺正在吸收香火,棺盖上刻着她和陈渡的肖像。
"我们必须......"
"不。"陈渡打断她,机械手突然变形为工具,开始拆卸老座钟的内部结构,"这次换我来设局。"
他从钟芯取出一枚刻满符文的青铜齿轮,按进自己左臂的机械骨架。齿轮咬合的瞬间,整条机械臂泛起梵文金光,在空中投影出地藏殿的立体结构图。
"看这里。"他指向偏殿的古井,投影立刻放大,显示井底沉着个青铜匣子,"当年我把半颗佛心藏在......"
话音戛然而止。陈渡突然单膝跪地,金轮右眼疯狂旋转。黑色结晶从铜钱里浮出,在空中投射出地藏殿的实时画面——七个穿寿衣的老妪正围着古井跳舞,井口喷出黑雾,雾中隐约可见人形。
"太晚了...仪式己经开始......"陈渡的机械臂突然伸长,从暗格取出个雕花铜匣,"只能启动备用计划。"
铜匣里躺着支青铜判官笔,笔杆上刻着"渡厄"二字。苏嫣然碰到笔的瞬间,金轮纹下的黑线突然安静下来——这支笔竟能压制秦广王的残留力量!
"爷爷留下的最后法宝。"陈渡将笔插进自己心口,金液顺着笔杆纹路流淌,"以笔为引,重铸佛心。"
他的胸腔内传来齿轮重组声。当判官笔完全没入时,整个渡缘斋突然震动,所有器皿表面凝结水珠,水珠里映出的全是地藏殿的景象。
"现在,我们去收网吧。"
陈渡站起身,右眼金轮停止旋转,中央轴孔变成纯粹的黑色,"这次...让他尝尝被寄生的滋味。"
苏嫣然惊愕地发现,陈渡走路的姿态变得不同——那种三百年岁月沉淀的从容回来了。
当他推开后门时,巷子里七盏熄灭的灯笼突然自燃,火焰组成箭头,指向地藏殿方向。
最新那枚铜钱里的黑色结晶突然说话,声音却是陈渡的:
"跟紧灯笼走...别碰任何反光的东西...秦广王现在能通过一切镜面移动......"
她猛地看向陈渡,发现阳光下的他...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