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声钟响的余韵在空气中震颤。 陈渡眨动刺痛的眼睛，发现渡缘斋的墙壁变得半透明，无数人影如幽灵般穿梭其中——
有穿白大褂的"沈墨"正在给病人问诊，有黑袍加身的自己在画符驱鬼，甚至还有西装革履的现代版本正在电脑前查阅灵异档案。
"时间线重叠..."苏嫣然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却带着奇异的回音，"金轮钟被打乱了时序。"
她锁骨处的时钟纹身正在疯狂旋转，十三个刻度交替发光。
更诡异的是，她的左手时而年轻光滑，时而布满皱纹，仿佛同时存在于不同年龄段。
幽冥教主崩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金色旋涡，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陈渡的通灵眼看到旋涡深处有个模糊的摇篮，旁边站着个背对众人的黑袍人影——那人正在将一块金轮碎片嵌入某个巨大装置。
"初始...陈渡？"
这个名字自动浮现在脑海，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沉重。 苏嫣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别看！那是个时间陷阱！"
她的手指穿透了陈渡的皮肤，却没有流血——两人的身体正在量子化，时隐时现。
"我们必须稳定下来！"陈渡尝试调动判官笔的力量，但左眼看到的全是重影。
不同时间线的记忆互相覆盖：他记得自己杀死幽冥教主的每一个版本，却又清晰保留着那个畸形婴儿喊"爹爹"的画面。
渡缘斋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五个白夜同时冲进来——唐朝官服的、现代着装的、甚至有个浑身是血的钟楼版本。
她们看到彼此后都愣住了，随即同时开口： "别相信背对人影！"
"金轮钟必须修复！"
"阴司大军己经到了！"
"第十三个刻度是——"
"杀了我！快！"
最后那个满身是血的白夜突然扑向陈渡，将半块青铜镜塞进他手里："用这个照金轮钟！快！"
陈渡本能地举起铜镜。镜面反射的光芒照在墙角的老式座钟上，钟面金轮图案突然活了过来，开始逆向旋转。
更惊人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的金轮钟，而是一个完整的、崭新的金轮，旁边站着—— "苏判官？"陈渡失声叫道。
镜中的古代判官转过身，面容冷酷如冰。她手中抱着个婴儿，但那孩子胸口插着度厄尺，早己气绝多时。
"时间锚点错了。"镜中苏判官冷冷道，"你们封印的只是投影，真正的幽冥教主藏在——"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打断了她。渡缘斋的屋顶被无形力量掀开，露出血红色的天空。
十个穿着不同朝代官服的幽冥教主悬浮在空中，正中央是个巨大的金色轮盘，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
"父亲，母亲。"十个声音合而为一，"你们还是这么喜欢自相残杀。" 苏嫣然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她锁骨处的时钟纹身射出十三道血光，与空中的金轮相连。
陈渡看到那些光柱中流动着无数灵魂碎片——都是历次时间重置中被吞噬的生命。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所谓复活契约，是用其他时间线的灵魂做燃料！"
五个白夜突然同时冲向苏嫣然，异口同声："切断连接！否则她会成为新载体！"
陈渡的判官左眼剧痛起来。透过血泪，他看到最可怕的一幕——
每个幽冥教主身后都站着那个背对众人的"初始陈渡"，他们正在将金轮碎片拼合成某种武器。
满身是血的白夜突然咬破手指，在陈渡额头画了道符："以我之血，唤汝真名！"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古老沧桑，"陈渡判官，时辰己到！" 符文化作青光没入陈渡眉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体内苏醒，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银色，右眼则漆黑如墨。
记忆的迷雾终于散开——他全都想起来了。
"我不是什么'初始陈渡'。"他缓缓升空，声音带着神祇般的回响，"我是第十殿阎罗，时间与轮回的主宰。"
空中的幽冥教主们突然集体转身，露出惊恐的表情。
那个一首在拼凑金轮的背影终于回过头——竟是陈渡自己的面孔，只是左眼处是个黑洞。
"你终于想起来了，本体。""初始陈渡"冷笑，"可惜晚了。我己经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时间线的灵魂铸成了'灭度金轮'。"
他举起手中完整的金轮，上面的刻度与苏嫣然的纹身一模一样："只要再吸收她的第十三个刻度，我就能——"
陈渡——现在应该称他为陈判官了——轻轻抬手。时间突然静止，所有幽冥教主凝固在空中。
他转向地面上痛苦挣扎的苏嫣然，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对不起，嫣然。"他轻声道，"当年分离你的人格，是为了保护你免受时间毒素侵蚀。"
五个白夜同时跪地："请殿主重启轮回！" 陈判官摇摇头："这次用别的方法。"
他看向那个满身是血的白夜，"你做得很好，'时之影'。"
白夜——或者说时之影——露出解脱的微笑："能为殿主效力，是我的荣幸。"
她的身体开始消散，"请...照顾好她..."
陈判官伸手接住白夜消散后留下的青光，将其注入苏嫣然的时钟纹身。纹身立刻稳定下来，十三个刻度同时发光。
空中的"初始陈渡"突然挣脱时间束缚，灭度金轮发出刺目血光："没用的！契约己成，她注定要成为新载体！"
"不。"陈判官平静地说，"契约有个漏洞——它需要双方自愿。"
他转向苏嫣然："你愿意放弃复仇，放过我们的孩子吗？"
苏嫣然——现在她的眼神融合了温柔与坚毅——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愿意。"
灭度金轮突然出现裂痕。"初始陈渡"发出不甘的咆哮："不！我花了千万年时间布局！"
"因为你忘了最关键的一点。"陈判官抬手画出古老的阴司符文，"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符文化作银色锁链缠住灭度金轮。苏嫣然同时出手，时钟纹身射出十三道金光，与银链交织成网。
空中的幽冥教主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崩解，最后只剩下那个畸形婴儿的虚影。
"爹爹...娘亲..."婴儿露出天真的笑容，"这次...不疼了..."
虚影化作光点消散。灭度金轮轰然炸裂，无数灵魂光点如星河般洒向人间。
"初始陈渡"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被吸入陈判官左眼的黑洞中。
时间开始修复。重叠的渡缘斋逐渐归一，不同时间线的影像纷纷消失。
当最后一道金光散去时，陈渡和苏嫣然站在焕然一新的古董店里，金轮钟静静走着，指针停在12:01。
苏嫣然摸了摸锁骨——时钟纹身还在，但第十三个刻度变成了银色。
她看向陈渡："所以...这一切都结束了？" 陈渡的左眼恢复正常，但瞳孔深处仍有一点银光："不，这只是新的开始。"他指向门外，"看。"
渡缘斋的招牌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白夜，或者说时之影的转世。
她右眼依然漆黑，但左耳己经恢复，手中拿着把新的度厄尺。
"殿主。"她恭敬地行礼，"阴司来报，秦广王己经发现第十殿的异常。"
陈渡与苏嫣然十指相扣："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白夜微微一笑，度厄尺在空中划出青色光痕："第十殿判官白夜，恭迎殿主与夫人归位！"
光痕展开成门，后面是浩瀚星河与无数等待审判的灵魂。
陈渡最后看了一眼渡缘斋——这个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地方，如今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名字与意义。
"走吧。"他轻声说，"该回家了。" 三人踏入光门，金轮钟的指针轻轻跳动，指向永恒的下一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