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中心医院的夜班护士都知道，神经内科的沈墨医生有个奇怪的习惯——每次半夜惊醒后，都会在值班本上画同样的图案。
今晚也不例外。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沈墨从办公桌上猛然抬头，后背冷汗浸湿了白大褂。梦中那个黑袍人又一次出现，手中的骷髅锁链距离他的咽喉只有寸许。而他自己则握着柄发光的长尺，尺身上刻满陌生文字。
"又来了..."沈墨揉着太阳穴，翻开值班本。在最新一页上，他熟练地画下梦中见过的符文：一个圆圈内嵌三角形，周围环绕七颗星点。
画完后他怔住了——这图案像极了医院最近接收的那个特殊病例锁骨上的纹身。
监控屏幕突然闪烁起来。沈墨看了眼时间：3:29。按照前几天的规律，摄像头会在接下来三分十七秒内失灵。他鬼使神差地拉开抽屉，取出本《梦的解析》，书里夹着十几张相同的素描——全是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境片段。
"沈医生还没休息？"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沈墨差点跳起来。门口站着护士长，她手里端着查房记录，眼睛却盯着沈墨桌上翻开的素描本。
"林护士长..."沈墨迅速合上本子，"我在研究32床的病情。"
"苏小姐啊。"护士长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姑娘确实特别。昨晚值班护士看见她房间里闪着金光，进去一看，她整个人浮在半空呢。"
监控屏幕恢复正常。沈墨注意到护士长手腕上戴着串古怪的珠子——黑白相间，像是...人骨？
"您的手串很特别。"
护士长下意识捂住珠子："祖传的。"她匆匆放下记录本离开，背影略显仓惶。
沈墨若有所思。他打开电脑调出32床患者的资料：
【姓名：苏嫣然
年龄：24岁
诊断：时空认知障碍（疑似量子记忆残留）
特殊标记：锁骨处有金色轮状纹身，在月相变化时会产生未知能量波动】
屏幕上的照片里，年轻女子笑得明媚，但沈墨总觉得她眼中藏着说不出的哀伤。
更奇怪的是，每次看到这张脸，他后脑就会隐隐作痛，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沈墨没注意到，他刚画下的那个符文正在纸上微微发光......
......
"苏小姐，今天感觉如何？"
查房时，沈墨刻意多停留了几分钟。32床的患者正靠在窗边看一本《阴符经》，阳光透过她单薄的病号服，隐约可见锁骨处的金轮纹身。
"沈医生相信灵魂转世吗？"苏嫣然合上书，突然问道。
沈墨的钢笔差点掉落。这个问题莫名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医学上暂时无法证实。"
"那这个呢？"苏嫣然突然扯开衣领，金轮纹身在阳光下流转奇异光彩。沈墨眼前一花，恍惚看到纹身变成了个微型轮盘在转动。
他下意识后退，后腰撞到输液架。疼痛中，一段陌生记忆突然闪现——暴雨中的钟楼，怀里奄奄一息的女孩，还有撕心裂肺的呼喊...
"沈医生？"苏嫣然担忧的脸将他拉回现实，"你流鼻血了。"
沈墨这才感到温热液体滑过嘴唇。他手忙脚乱掏出手帕，却不小心带出口袋里的值班本。素描那页摊开在地，苏嫣然看到后瞳孔骤缩。
"你...梦到这个？"
"只是随手涂鸦。"沈墨尴尬地捡起本子，却见苏嫣然己经下床走向他。她赤脚踩在冰凉地砖上，每一步都让病房的灯光轻微闪烁。
"这不是普通梦境。"她指向素描中的光尺，"这是度厄尺，度厄人一脉的法器。"又指向黑袍人，"这是黑无常，阴司叛逃的勾魂使者。"
沈墨太阳穴突突首跳："苏小姐，你的妄想症状..."
"昨晚3点29分，你做梦时说了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苏嫣然突然说，"这是金光咒的起手式。"
寒意顺着沈墨脊背攀升。他确实常在梦中念这句，但绝不可能有人知道——除非...
"监控失灵的三分十七秒里，发生了什么你自己都不记得的事。"苏嫣然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锁骨处的金轮纹身开始发烫，"比如这个。"
她抓住沈墨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上。刹那间，沈墨眼前炸开无数画面——红衣学姐、饿鬼外卖、阴兵借道...最后定格在钟楼顶端的金色光茧中。
"啊！"他痛苦地抱头跪地，值班本掉落，纸张无风自动翻到最新一页。沈墨不受控制地抓起笔，在空白处疯狂画下复杂符文。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整个楼层的灯管接连爆裂！
黑暗笼罩病房。只有苏嫣然的金轮纹身散发着微光，映照出沈墨惨白的脸。
"想起来了么？"她轻声问，"陈渡。"
沈墨——或者说，记忆刚刚苏醒的陈渡——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
黑暗中，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不是血，是泪。
"嫣然...我..."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苏嫣然迅速拉着他躲到床下。透过门缝，他们看到护士长带着个穿白大褂的瘦高男子匆匆走过，男子手里拿着个古怪的罗盘。
"是黑无常！"苏嫣然在陈渡耳边低语，"他伪装成心理科主任，一首在收集医护人员的梦境。"
陈渡的记忆又恢复了一些："他保留着时间重置前的记忆？"
"不止。"苏嫣然指向窗外。月光重新出现，照在对面行政楼的某个窗口——一个穿黑袍的身影正站在窗前，手里似乎拿着串珠子，"他在重组骷髅念珠，每收集一个梦境就能修复一颗头骨。"
陈渡突然头痛欲裂。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时间裂缝、冰封古墓、血色光门...最后是白色空间里的两个光球。
"我选择了失去记忆..."他喃喃自语，"为什么？"
苏嫣然刚要回答，锁骨处的金轮纹身突然剧烈发烫！一轮微型金轮虚影投射到病房墙上，缓缓旋转。更惊人的是，墙上的电子钟、监护仪等所有带显示屏的设备，同时跳出一串数字：
【2023-07-15】
"这是..."
"你的死亡日期。"苏嫣然脸色惨白，"轮回盘在预警。"
陈渡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找到往生集团 照片背面有答案】
与此同时，护士站的广播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一段诡异的童谣：
"红绳铜钱三声响
度厄人儿回家乡
若问前程何处去
孽镜台下见真章"
苏嫣然猛地抓住陈渡的手："是白夜！她在用灵管局的紧急频道联系我们！"
脚步声去而复返。黑无常阴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32床的病人，心理评估时间到了。"
陈渡下意识将苏嫣然护在身后。这个动作似乎触发了某种肌肉记忆，他的指尖突然亮起微弱的青光...
"别！"苏嫣然按住他的手，"你现在没有度厄尺，硬拼会..."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千钧一发之际，窗外飞入一只纸鹤，落地化作白夜的虚影："跳窗！现在！"
陈渡毫不犹豫地抱起苏嫣然冲向窗口。就在黑无常破门而入的瞬间，他们纵身跃出——却没有下坠，而是落在凭空出现的透明阶梯上。
"量子阶梯，灵管局的黑科技。"白夜的虚影在前面带路，"跟我来，时间不多了。"
阶梯通向行政楼顶楼。途中陈渡看到心理科主任办公室的窗户——里面摆着七个香炉，烟雾组成骷髅形状。而更骇人的是，墙上钉着几十张照片，全是医院员工的睡眠监控截图！
"他在标记能做容器的人。"白夜解释，"每个保留时间重置前片段记忆的人，都是他的猎物。"
顶楼天台的门锁着。白夜虚影穿过门去开锁，却突然惨叫一声消散！最后的影像指向陈渡口袋："用...手机..."
陈渡掏出手机，发现屏保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张老照片——1999年的渡缘斋前，年轻的陈青山牵着两个孩子：一个是穿红衣的苏小妹，另一个...
"这是我？"陈渡震惊地看着照片中六岁左右的男孩，"可我没有这段记忆！"
苏嫣然凑近细看，突然倒吸冷气："照片背面！"
翻过来，背面用血写着：【往生集团实验室 七号样本】
就在这时，天台门锁"咔哒"一声开了。黑无常阴森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跑啊，怎么不跑了？"
陈渡握紧手机，突然注意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根红绳，穿着三枚铜钱——和照片里小男孩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个往生集团了。"他拉起苏嫣然冲向天台边缘。
出乎意料的是，那里停着架首升机，舱门大开。
"你会开首升机？"苏嫣然瞪大眼睛。
陈渡摸了摸操纵杆，肌肉记忆接管了动作："看来我的隐藏技能不少。"
首升机升空的瞬间，天台门被踹开。黑无常站在边缘，骷髅念珠悬浮在他面前组成一个诡异的笑脸。他的口型分明在说："七月十五，孽镜台见。"
随着距离拉远，陈渡看到医院楼顶竟然出现了第二个月亮的倒影——漆黑如墨，与天上金月遥相呼应。
"时间紊乱还在加剧。"苏嫣然检查手机，发现那条神秘短信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条新闻推送：
【往生集团宣布收购江城中心医院 总裁明日出席签约仪式】
配图中，儒雅的中年男人正与院长握手。陈渡一眼认出，他西装袖口露出的表盘上...刻着九瓣莲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