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
陈渡的声音在冰封古墓中回荡。黑袍人——或者说，未来的他自己——正把玩着那支由阴面判官笔化成的黑笔，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
太熟悉了，就像照镜子时突然发现镜中人有了自己的想法。
"准确地说，是你不愿承认的可能性。"黑袍陈渡轻弹黑笔，空中浮现一串血色符文，"三百年前我像你一样天真，以为牺牲自己能修复轮回盘。"
陈渡看向冰棺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玄冥肉身，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玄冥就是..."
"我们的第一世。"黑袍陈渡挥手，空中浮现出时光长河的虚影，其中三个光点特别明亮，"每一次轮回，我们都以为能改变结局，却只是让这个闭环更加牢固。"
苏嫣然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皮肤表面开始出现水晶般的结晶。陈渡想去扶她，却被黑袍陈渡拦住："别碰！她的阳神己经被吸入轮回盘裂缝，现在这具身体就像易碎的琉璃。"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黑袍陈渡露出讥讽的表情，"是你分离了判官笔，导致她魂魄不稳。不过..."他突然将黑笔指向苏嫣然心口，"我可以送你去轮回盘裂缝找她。"
陈渡的度厄尺——现在应该叫光阴尺了——自动亮起青光："条件？"
"聪明。"黑袍陈渡微笑，"我要你亲眼看看，这个所谓的'拯救'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挥笔画出血色门户，门内是无数旋转的记忆碎片。陈渡的通幽眼看到每个碎片里都有苏嫣然的影子——哭泣的、流血的、死去的...
"她的阳神被困在这些记忆之间。"黑袍陈渡的声音突然带上蛊惑的意味，"找到她，带她回来...然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选择打破这个该死的轮回。"
陈渡握紧光阴尺。活佛传入他体内的七世记忆突然躁动，闪现出几个模糊画面：血色婚礼、崩塌的寺庙、还有...一个抱着苏嫣然尸体痛哭的自己。
"不敢看了？"黑袍陈渡冷笑，"度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感情用事。玄冥当年若不是为救那个苗女，也不会——"
陈渡突然挥尺刺向血色门户："少废话！"
光阴尺与血门接触的瞬间，整个时空凝固了。黑袍陈渡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而陈渡则如游鱼般穿过门缝，进入记忆回廊。
......
第一个记忆碎片是江城大学的钟楼。陈渡看到自己抱着逐渐透明的苏嫣然，而她胸口插着半支判官笔。这个时间线的自己突然抓住正在消散的金光，疯狂地塞进心口："以魂养魂，生生世世不分离！"
画面跳转。第二个碎片里，"陈渡"穿着黑袍站在血海边，脚下是无数跪拜的怨魂。他手中拿着完整的判官笔，笔尖却滴着黑血："既然轮回不公，我就重写规则！"
第三个碎片最可怕——"陈渡"站在崩塌的轮回盘前，亲手将苏嫣然的魂魄投入裂缝："你说过愿意为我死...现在，为我活过来！"
"看够了吗？"苏嫣然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陈渡转身，看到她悬浮在记忆洪流中，身体半透明，被无数金色锁链缠绕。
"嫣然！"陈渡想冲过去，却被看不见的屏障阻隔，"我带你出去！"
"出不去的。"苏嫣然苦笑，"每个时间线的你都会来救我，但结果..."她指向远处，那里有无数个陈渡在重复同样的尝试，"我们被困在这个莫比乌斯环里了。"
陈渡的光阴尺突然发出共鸣。尺身上的铭文自动重组，形成新的提示：【寻找闭环起源】。
活佛的七世记忆也在此刻苏醒了一部分，他顿时明白了什么："玄冥当年...是为救人才叛变的？"
苏嫣然点头，锁链哗啦作响："他爱的女子被轮回盘判定永世不得超生。为了改写这个结局，他偷了判官笔..."
记忆回廊突然剧烈震动。
黑袍陈渡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时间到了！做出你的选择——留在这里陪她永恒轮回，还是跟我一起打破这个诅咒？"
陈渡看向苏嫣然，发现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快走！他在吸收你的时间！"
"不，这次不一样！"陈渡突然将光阴尺刺入自己胸膛，却不是自尽——尺尖精准挑出一滴心头血，血珠在空中化作金色钥匙形状，"活佛给我的不止记忆...还有这个！"
钥匙飞向苏嫣然，解开了她身上的一条锁链。黑袍陈渡发出愤怒的咆哮："你疯了？用本命精血救她，你会——"
整个记忆回廊开始崩塌。陈渡抓住苏嫣然的手，在时空乱流中艰难地寻找出口。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掠过，其中一个特别明亮——年轻的玄冥跪在雪山之巅，正将自己的记忆抽离，注入刚建好的轮回盘...
"原来如此！"陈渡恍然大悟，"轮回盘是用玄冥的记忆和魂魄制造的！所以才会——"
一股巨力将他们抛出记忆回廊。陈渡重重摔在古墓冰面上，怀中抱着半结晶化的苏嫣然。黑袍陈渡站在冰棺旁，手中的黑笔己经变成暗金色。
"精彩的尝试。"他鼓掌，"可惜你漏了一点——我也经历过完全相同的救援。"他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和陈渡一模一样的红绳铜钱，"三百次轮回，三百次失败。知道为什么吗？"
陈渡的光阴尺突然自动指向冰棺中的玄冥肉身。活佛最后的记忆在此刻完全苏醒——那具肉身不仅是容器，还是...
"轮回盘的钥匙。"黑袍陈渡微笑，"而苏嫣然，是唯一的锁。"
苏嫣然突然睁开眼，她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晶体："陈渡...杀了我...这是唯一打破循环的方法..."
"不！"陈渡抱紧她，光阴尺爆发前所未有的光芒，"这次我们走第三条路！"
他将尺尖同时刺入苏嫣然心口和自己的手掌。鲜血交融处，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金色轮盘虚影——这是他从记忆回廊带出的"时间种子"！
黑袍陈渡第一次露出惊恐："你疯了？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孕育时间法则会——"
金光炸裂。当强光散去时，古墓里只剩下冰棺和昏迷的苏嫣然。黑袍陈渡和现在的陈渡...都消失了。
......
苏嫣然在雪崩般的头痛中醒来。身下是伏魔院的禅床，窗外夕阳如血。她下意识摸向心口——结晶化停止了，但皮肤下隐约有金光流动。
"他成功了？"她喃喃自语。
"成功？"小喇嘛活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嫣然震惊地转头——这个活佛比之前那个更年轻，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他打破了时间连续性。现在没人知道结局会怎样。"
苏嫣然挣扎着坐起："陈渡呢？"
活佛递给她一块冰镜。镜中映出雪山古墓的景象：冰棺己经融化，玄冥的肉身不知所踪。而在墓室中央，悬浮着一个金色光茧，隐约可见人影。
"他在重构时间法则。"活佛的眼中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智慧，"但幽冥教主也没消失...他们现在处于量子叠加态。"
苏嫣然锁骨处的莲花印记突然发烫。她拉开衣领，发现印记变成了金色时钟的形状，指针正在缓慢倒转。
"这是..."
"时间烙印。"活佛严肃地说，"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既是活人，又是轮回盘的一部分。如果不能在七天内找回陈渡的完整魂魄..."
他没有说完，但苏嫣然己经明白了。窗外，夕阳突然被阴影吞噬。她抬头看去，天空中出现了两个月亮——一金一黑，缓缓靠近。
"双月同天..."活佛脸色大变，"时间紊乱开始了！"
苏嫣然摸到口袋里的硬物——是陈渡留下的光阴尺。尺身上多了行小字：【去武汉，找1999年的渡缘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