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月皇朝幽暗深邃的穹顶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那个入口,一个身影从其中走出。
没有预兆,没有法术灵光的涟漪,那片如同凝固了万载玄冰的厚重结界,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琉璃,骤然向内塌陷、扭曲。
尖锐到刺穿耳膜的碎裂声,如同亿万根冰棱同时折断,炸响在死寂的魔宫深处。
空间的碎片并非坠落,而是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强行碾碎、湮灭,化作无数点幽暗冰冷的星屑尘埃,又被紧随其后的存在彻底吞噬,归于彻底的虚无。
一个幽深、边缘闪烁着混沌电芒的裂口,硬生生撕开了阴月皇朝引以为傲的壁垒。
一道身影,玄衣如永夜,自那狂暴翻涌的混沌色彩中,一步踏出。
他踏足的地方,是阴月大殿的核心——七夜魔君玄冰王座之前,那片以整块幽冥寒玉铺就、象征着无上威严的冰冷地面。
“轰——!”
整个魔宫,连同其下不知多深的阴煞地脉,都在这一踏之下猛烈震颤!
支撑穹顶的粗壮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尘埃。
殿壁上燃烧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幽蓝魔焰,被无形的风暴扫过,瞬间低伏,摇曳欲熄,将无数妖魔扭曲变形的惊恐影子疯狂地投掷在冰冷的墙壁和柱子上,如同群魔乱舞的末日图卷。
肃立在大殿两旁的魔宫侍卫、长老,甚至那些隐藏在阴影角落的千年大妖,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山轰然压中!
骨骼咯咯作响,魔元瞬间凝滞,连思维都陷入刹那的空白。
修为稍弱者,口鼻喷出暗紫色的血雾,首接在地,昏死过去。空气凝固如铅,沉重得令人窒息,只剩下魔宫地基深处传来的、沉闷而痛苦的呻吟。
就在那玄衣身影落地的瞬间,王座之上,一道沉寂如渊的杀意骤然爆发!
七夜!
他甚至没有看清来者,身体的本能己先于一切思考做出反应。
那是对领地、对王座、对自身绝对权威被野蛮侵犯的本能反击!
他端坐的姿态瞬间消失,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惨白魔光,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玄冰王座在他起身的刹那,表面便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
七夜的身影仿佛凭空出现在玄衣人的头顶上空,手中那柄由九幽寒魄淬炼、吞噬了无数生魂的魔剑“斩天”,带着冻结神魂、灭绝生机的极致寒意,毫无花哨地当头劈落!
剑锋所过之处,空间留下一条清晰可见的、久久无法弥合的惨白冰痕,空气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这一剑,凝聚了他身为魔君的无边威煞,足以瞬间将一座仙山冻成齑粉!
剑锋,悬停在玄衣人头顶三尺之处。
并非七夜收手。
那柄斩灭过无数强敌的魔剑,连同七夜握剑的手臂,乃至他整个人爆发出的惨白魔光,都被一股无形的、浩瀚如宇宙星穹的“场”死死禁锢!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七夜悬停半空,保持着下劈的绝杀姿态,狰狞的魔纹爬满了他俊美却因极致力量爆发而扭曲的脸庞。
他的瞳孔因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那足以冰封万物的魔煞之气,在距离玄衣人衣角尚有数尺之遥,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界壁,无声无息地溃散、消融。
他看清了。
看清了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孔。
没有杀气,没有敌意,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力量的波动外泄。那眼神,深邃如同不见底的星渊,带着一种刚从某种无法想象的宏大与凶险中归来的、尚未完全散尽的冰冷余韵。
那余韵,让七夜沸腾的魔血都为之一滞,灵魂深处涌起一股源自本能的、面对洪荒巨兽般的寒意。
“张……成峰?”
七夜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冰棱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更深的惊涛骇浪。禁锢着他全身的恐怖力量骤然消失。
七夜的身体从凝固中恢复,轻若无物地落回地面,站在张成峰面前。
他手中的斩天魔剑依旧紧握,剑尖却微微下垂,指向冰冷的寒玉地面。
他死死盯着张成峰,目光如同穿透万古寒冰的利锥,试图从那身玄衣和那双平静的眼眸中,挖掘出他消失这些年所经历的真相。那绝非凡尘所能有的气息!
“是我。”
张成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魔宫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如同实质的冰珠,砸在七夜的心湖,也砸在周围那些勉强维持清醒的魔宫高层心头,激起滔天巨浪。
他的目光越过七夜,扫过这座森严、冰冷、充满压抑力量的魔宫殿堂,如同审视一件无生命的器物。
“七年之约未至,但你身上……”
七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斩天魔剑的剑柄被他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发生了什么?”
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人,气息己彻底超脱了他所认知的一切范畴。
仙?魔?佛?皆不是!那是一种近乎“空无”的深邃,仿佛他本身就是一片行走的、吞噬万物的星渊。
张成峰没有首接回答七夜的疑问。他微微抬起右手,五指修长,动作随意得如同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
没有法诀吟唱,没有灵光闪耀。
只是五指对着身前虚空,轻轻一划。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轻微震鸣,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响起。并非作用于物质空间,而是首接作用于某种更玄妙的联系,某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羁绊。
一道无形的、纯粹由神念构筑的涟漪,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结界的防御,无视了生死的界限,以张成峰所在的位置为原点,瞬间跨越了千山万水,精准无比地投射向数个不同的方向——
忘情森林,小屋。
暖炉上的药罐正咕嘟咕嘟冒着白气,苦涩的药香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司马三娘捧着一杯热茶,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阵法扭曲了光线的幽暗森林,眼神有些空茫。
燕赤霞不在,她总觉得这屋子空落落的,连炉火都显得冷清。
突然!
司马三娘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念,如同跨越了无尽星海,毫无征兆地、蛮横地撞入了她的识海!
那意念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俯瞰万界、洞穿一切的绝对意志。一个清晰的坐标,一个熟悉到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气息——张成峰!在阴月皇朝!
“啪嚓!”
温热的茶杯从她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在粗糙的木地板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茶叶,溅湿了她的裙角。司马三娘却浑然不觉,她猛地站起身,脸色在炉火的映照下变幻不定,震惊、狂喜、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
“是他!回来了?在魔宫?”
她失声低语,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下一秒,身影己如旋风般冲出木屋,朝着意念指引的方向,化作一道炽烈的遁光,撕裂了忘情森林上空的阴霾!
某处云海之巅。
罡风烈烈,吹得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
燕赤霞盘膝坐在一块突出的孤崖之上,身前悬浮着他的本命飞剑。
剑身清亮如水,微微震颤,吞吐着天地间精纯的浩然之气。他闭着双目,心神沉浸在剑意之中,试图触摸那传说中一剑破万法的至高境界。
倏地!
那柄温养中的飞剑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尖啸!剑身剧烈狂震,清亮的剑光暴涨,变得无比刺目,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强行唤醒、点燃!
一道冰冷、强横、带着绝对坐标的意念,如同烙印般首接印在了飞剑的核心,也轰然撞入燕赤霞的心神!
“张成峰?!”
燕赤霞猛地睁开双眼,精光爆射如电!
他豁然起身,满脸的惊愕瞬间被凝重取代。
飞剑不再受他控制,发出一声更加嘹亮的剑鸣,猛地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惊天长虹,朝着阴月皇朝的方向疯狂激射而去!速度之快,远超以往!
“轰隆!”
飞剑破空而去留下的恐怖音爆,首接将燕赤霞立足的孤崖一角震得粉碎!
乱石纷飞中,燕赤霞的身影也化作一道紧随飞剑的炽烈剑光,瞬间消失在云海深处,只留下原地一个巨大的坑洞和袅袅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