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在谷中呼啸，枯树的枝桠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张成峰背着水笙循着惨叫声前行，积雪在靴底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血刀老祖被点了穴道，像头肉猪般被刚象扛在肩头，肥胖的身躯随着步伐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转过突兀的冰崖，眼前景象让水笙惊呼出声 —— 花铁干被两根藤蔓倒吊在老槐树上，皮袄被剥得精光，冻得发紫的皮肤布满鞭痕。
他的下颌被削去半边胡须，血水混着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凝结成暗红的冰花。
"二师伯！"
水笙挣扎着要下来，却被张成峰按住肩头。
他闻到风中隐约的腐肉气息，目光扫过树影下几处可疑的雪包。
"水笙侄女... 快救救我..."
花铁干嗓音沙哑如生锈的锁链，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那老贼用冰锥戳我... 说要把我冻成冰雕..."
张成峰握紧腰间剑柄，神照经内力运转下，积雪在他足尖融出一圈水渍："你若真被血刀老祖所伤，为何我没在你身上闻到血腥气？"
这话让花铁干浑身一颤。他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藤蔓摩擦树干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小畜生懂什么！老夫被点了哑穴... 是这孽障用雪团塞住我的嘴..."
水笙突然剧烈咳嗽，胸口渗出的血迹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张成峰心中一凛，将她轻轻放在雪地上，指尖抵住她后颈的风池穴。神照经内力如暖流注入，却在她任脉处遇到异常阻滞。
"他方才用三阴寒掌偷袭你？"
张成峰瞳孔骤然收缩。
这种阴毒掌法他在神照经残卷中见过记载，专门针对女子阴脉，轻则经脉尽断，重则冻毙当场。
水笙勉强摇头："张少侠... 莫要... 莫要为难师伯..."
她苍白的嘴唇翕动着，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他... 他毕竟是爹爹的结义兄弟..."
花铁干突然发出鬼泣般的笑声，涎水顺着下巴滴落："好个孝顺侄女！你可知你爹的尸身此刻正在..."
话音未落，张成峰的剑锋己抵住他咽喉。
"说！水岱前辈的尸身在哪里？"
剑尖刺破皮肤，殷红的血珠在惨白的雪地上绽开。
花铁干脖颈后仰避开剑锋，浑浊的眼珠突然闪过狡黠："你杀了我，就永远找不到水岱的尸身！"
他忽然扭头咬住张成峰的衣袖，"老夫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张成峰运力一抖，衣袖撕裂的瞬间，花铁干竟从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那血珠在空中凝成冰晶，折射出诡异的紫芒。水笙惊呼着扑过来，却被张成峰一把推开。
"小心有毒！"
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
神照经内力在体内急速运转，却发现那黑血并未沾身，而是在半空凝结成冰锥，朝着水笙后心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刚象突然将肩头的血刀老祖砸了过来。
那肥胖的身躯重重撞在花铁干身上，倒吊的藤蔓应声断裂。花铁干在雪地上滚出丈许远，却突然翻身跃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染血的匕首。
"小杂种，受死！"
他的面容扭曲如恶鬼，匕首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刺向张成峰面门。
这招 "寒梅吐蕊" 本是陆天抒的成名绝技，此刻使来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毒。
张成峰不退反进，左手以连城剑诀划出半弧，将匕首荡开三寸。右手骈指如刀，首取花铁干膻中穴。却听 "咔嚓" 一声，花铁干的胸骨突然凹陷，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你... 你用的这是血刀门的功夫..." 花铁干倒在雪地上，口鼻涌出黑血，"没想到... 梅老儿的徒弟... 竟会用这种阴毒功夫..."
张成峰看着颤抖的右手，掌心残留着冰寒之气。方才他本能地使出了血刀老祖的阴毒武功，这是之前在和血刀老祖比武的时候学过来的。
“功夫没有正邪之分，分正邪的是人。”
“小子，说的好。传说中有一种人，什么功夫看一遍就能学会，老祖本来不信，现在我信了。”血刀老祖看着张成峰说道。
"张少侠！"
水笙的惊呼让他回过神来。
花铁干不知何时爬到了一处雪包前，正用染血的手指扒开积雪。腐肉的恶臭扑面而来，露出半截穿着月白中衣的手臂。
"爹！"
水笙踉跄着扑过去，却被张成峰死死抱住。积雪下露出的不仅是水岱的尸身，还有陆天抒破碎的衣襟和刘乘风断裂的铁笛。
更令人作呕的是，几具尸体都有被啃噬的痕迹。
"他们... 他们说人肉在雪地里会变成甜的..."
花铁干躺在雪地上，伸出舌头舔着嘴角的血迹，"起初我也不敢吃... 但不吃就会死... 后来... 后来就上瘾了..."
水笙突然剧烈呕吐起来，张成峰感觉她的身体在怀中如风中残叶般颤抖。远处传来雪豹的嘶吼，在寂静的雪谷中显得格外凄厉。
"张少侠..."
花铁干突然抓住张成峰的裤脚，"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保证... 保证不吃了..."
张成峰的剑尖在花铁干咽喉处徘徊，神照经内力在体内翻涌。他想起梅念笙临终前的话："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又想起水笙方才的求情。
"好，我放你走。"
剑尖缓缓垂下，"但你要发下毒誓，今生今世不得吃肉。"
花铁干眼中闪过狂喜，指天发誓道："我花铁干若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砂，劈面撒来。
张成峰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手中剑鞘重重砸在花铁干后颈。那肥胖的身躯晃了晃，突然如饿虎般扑向水笙。
"小心！"
张成峰的惊呼声中，水笙被撞得飞了出去。花铁干趁机跃向冰崖裂缝，却被刚象飞起一脚踹在腰间。
"师侄... 你..." 花铁干难以置信地看着刚象，却见那藏僧突然撕开袈裟，露出心口的十字刀疤："花大侠可还记得十年前，在雁门关外被你奸杀的牧羊女？"
张成峰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刚象为何始终戴着面具。十年前的惨案真相，此刻在这雪谷中揭开了血腥的一角。
花铁干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拼尽全力朝冰崖跃去。
张成峰正要追击，却听到水笙微弱的呼救。他回头看去，只见水笙捂着心口，指缝间渗出黑血。
"三阴寒掌的毒..."
水笙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张少侠... 不必为我费心..."
张成峰抱起水笙冲向山洞，刚象扛着血刀老祖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花铁干的惨笑："你们以为能活着走出雪谷？"
洞内阴风刺骨，张成峰将水笙放在干燥的岩石上。神照经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却见黑色的寒气顺着她的经脉蔓延。
"用我的血..." 水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爹说过... 冷月剑传人... 血脉至阴..."
张成峰咬咬牙，撕开她的衣襟。
少女如玉的肌肤上，黑色的脉络如同蛛网般蔓延。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她心口。
神照经内力与冷月剑血脉在水笙体内交锋，山洞内响起刺耳的冰裂声。洞外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雪崩的气浪将洞口的积雪震得簌簌下落。
"张少侠... 快走..."
水笙的声音几不可闻，"雪崩要来了..."
张成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神照经内力全力运转。
山洞突然剧烈摇晃，大块的冰棱坠落。他看到刚象将血刀老祖护在身下，而那个作恶多端的老僧，此刻竟闭着眼睛念起了往生咒。
雪崩的轰鸣中，张成峰最后的意识是水笙渐冷的体温，和她耳畔轻轻的呢喃："带我去看... 荆州的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