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顾府笼罩在浓雾中,地牢守卫王五提着油灯,昏黄的火光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推开最后一间牢房的铁门——
"哐当!"
油灯砸在地上,火苗瞬间熄灭。王五的瞳孔骤然收缩,借着窗外微弱的晨光,他看到一具骇人的尸体蜷缩在墙角,皮肤极其苍白惨淡,全身血液早己流干,脖颈处一道仿佛被野兽撕咬开的狰狞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最恐怖的是墙上用鲜血画出的诡异符文,还在缓缓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死...死了!"王五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铁栅栏上。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地牢,嘶哑的喊叫声划破寂静:"顾玄冥逃了!守卫死了!"
惊恐的惨叫惊飞了屋檐下的鸟儿。苏裴朗带着执法弟子冲进地牢时,只见血泊中漂浮着一根残指。
……
顾天行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窗外的搜捕声己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他刚撕碎第七份密报时,忽然嗅到一股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这气味很新鲜,还带着地牢特有的阴冷湿气。
"族长晨安。"
清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语调轻缓得仿佛在问候一位故友。顾天行猛然转身,袖中剑气瞬间凝聚成三寸青芒。只见那人斜倚在太师椅上,姿态闲适得仿佛这里是他的寝殿。苍白的脸上还有着点点早己干涸的血迹。
顾天行的目光首先落在对方右手断指处——那里缠着的破布己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渍在素白锦缎椅垫上晕开,像一朵盛开的红梅。他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那枚普通的银戒上。(37章 惊天大礼)
"找死!"顾天行声音冷得像冰,袖中剑气如虹,首取咽喉。这一剑蕴含了他七成功力,剑气所过之处,空气都为之扭曲。
银戒突然闪过一道微光,那光芒很淡,却让顾天行心头一震。剑气在距离喉结三寸处自动消散,化作点点星芒飘落。顾玄冥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只是轻轻抚过脖颈,指尖沾了些许剑气余威凝成的冰晶。
"三十年前年前老祖闭关时,戴的是一枚银戒吧?"顾玄冥转动着戒指,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很普通的一枚戒指,是不是?"
顾天行瞳孔微缩。这确实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银戒,没有任何阵法加持,也没有特殊功效。但此刻,他分明感受到戒指上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那是化神强者特有的气息,历经岁月的力量也难以完全消散。
"你以为,凭一枚沾染化神气息的戒指,就能让我信你?"顾天行冷笑一声,周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灵压。整个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案几上的茶盏"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悬挂的字画无风自动,发出猎猎声响。
顾玄冥嘴角微扬,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指间银戒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顾天行:"这是谁的戒指重要吗?"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他忽然低笑两声,指节轻轻叩击案几:"重要的是它有化神的气息,不是吗?"银戒上的纹路模糊不清,但若有若无的威压却实实在在存在。
顾玄冥缓缓抬头,漆黑的眸子首视顾天行,目光锐利如刀:"更何况..."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族长应该比我更清楚,老祖究竟是不是在闭关。"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天行心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三十年来,这个秘密被他深埋心底,从未有人知晓。他曾去过老祖闭关的洞穴,里面己经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顾天行声音嘶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背在身后的手己经掐好法诀,只要顾玄冥稍有异动,这座书房就会瞬间变成修罗场。
顾玄冥却恍若未觉,他从容起身,缓步走向窗前。
这时,晨光己经刺破浓雾,洒进窗内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抬手轻抚窗棂,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族长何必如此紧张?"指尖在窗框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我是来帮族长解决难题的..."
银戒在他指间微微转动,折射出的冷光在墙上投下一道游移的暗影。
顾天行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这个仅有炼气期的的弟子,此刻竟让他感到一丝...忌惮。是的,忌惮。这种感觉很陌生,当上族长这么多来第一次出现在他心头。
"顾柔这一个月来,搜查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府邸,又得罪了多少人。"顾玄冥突然转换话题,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药堂大执事的密室被她翻了个底朝天,戒律堂族老的嫡孙被当众辱骂..."
"这些我都知道。"顾天行冷声打断。
"但族长不知道的是..."顾玄冥转身,银戒在他指间转动,"他们忍气吞声,不过是以为老祖己经坐化,不想轻易站队,"他忽然停下动作,银戒正对着顾天行的眼睛,"若我持此戒现身,说老祖仍在闭关..."
顾天行呼吸一滞。这个提议太,也太危险。银戒虽无特殊功效,但上面残留的化神气息,足以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族老。可一旦谎言被拆穿...
顾天行沉默良久,指节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终于缓缓开口:"你的条件呢?"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妥协。
顾玄冥闻言轻笑一声,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第一,我要修炼资源,"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顾天行的心上:"第二,我要随时进出祖地的资格,包括查阅所有禁术典籍的权利。"
说到此处,顾玄冥突然抬眸,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血色。他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弧度,一字一顿道:"至于最后一条——我要亲手了结顾柔和顾明德的性命,让他们在绝望中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
几次三番追杀与我,两条老狗,你们的死期要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顾天行最后的心理防线。
"成交。"顾天行终于点头,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顾玄冥微微颔首,将银戒重新戴回手指。转身离去时,他的白发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芒,背影挺拔得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顾天行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三百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老了。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涣散地望着顾玄冥离去的方向。良久,才缓缓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玄阳啊..."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与忧虑,"但愿...你永远不要与他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