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穿透工厂上空那层薄薄的雾气,车间里己经是一片嘈杂忙碌的景象。杜月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自己的工位前,做着开工前的准备工作,只是今天的她,心里多了一份别样的期待,那期待如同藏在心底的小火苗,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紧张又兴奋的劲儿。
就在前两天,车间里传出要选拔几个人去参加一个短期的技能培训的消息,这对于杜月来说,无疑是黑暗日子里的一束亮光。她太清楚这次培训意味着什么了,那不仅是能学到更先进的操作技术,回来后还可以操作更高级的机器,工资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更重要的是,这或许就是她改变现状、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的一个关键转折点啊。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杜月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一有空就捧着那本记录着机器操作疑问和心得的小本子反复琢磨,想着要是能被选上,一定要把培训里的知识都牢牢掌握住。她还主动找主管毛遂自荐,那天,她站在主管的办公室里,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声音却透着坚定:“主管,我知道我来厂里的时间不算长,可我真的特别用心在学,也能吃苦,您让我去参加培训吧,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主管看着她那殷切又真诚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说会考虑考虑,这让杜月心里又燃起了更多的希望。
可今天,就是公布培训名单的日子了。杜月一边机械地做着手里的活,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眼睛时不时地往车间门口那块小黑板上瞟,那里等会儿就会张贴出最终的名单。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慢,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着杜月的心。终于,有人喊了一声:“名单出来了!”车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围了过去。杜月深吸一口气,也赶忙放下手里的工具,快步朝那块黑板走去。她费力地挤过人群,眼睛急切地在名单上搜寻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那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却始终没有看到“杜月”这两个字。
她的心一下子像是坠入了冰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周围人的欢声笑语、恭喜祝贺声此刻听起来是那么刺耳,仿佛都在嘲笑着她的落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失落地转身,脚步沉重地往主管办公室走去。
主管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杜月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主管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看到是杜月,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主管,我……我想问问,为啥名单里没有我呀?我真的特别想去参加培训,我觉得我也符合条件的呀。”杜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她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满心的委屈和不解都写在了脸上。
主管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来说:“杜月啊,我知道你干活挺认真的,也确实有上进心。可这次的事儿,我也挺无奈的。那几个老员工,你也知道的,在厂里人脉广,他们联合起来向上面推荐了自己人,上面考虑到各方面的关系,就定了他们几个去了。我也替你争取过,可实在是没办法啊。”
杜月听着主管的话,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透了。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显得那么无力,只能咬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主管,谢谢您了。”然后转身慢慢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杜月看着那些获得培训机会的人正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培训的事儿,有的在畅想培训完回来能操作新机器多威风,有的在盘算着工资能涨多少,那一张张洋溢着喜悦的脸,此刻在杜月眼里却像一根根刺,扎得她心里生疼。
她默默地坐下来,拿起一旁的工具,想要继续干活,可手却有些不听使唤,微微颤抖着。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把快要涌出来的泪水逼了回去,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难过也没用啊,生活还得继续,这次没机会,那就等下一次吧,只要自己不放弃,总会有希望的。”
旁边的工友阿花看到杜月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杜月姐,别太往心里去了,这次没选上还有下次呢,咱凭本事干活,他们靠关系也走不长远的。”杜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阿花说:“嗯,我知道的,谢谢你啊,阿花。”
说完,杜月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失落和难过都一并吞下去,然后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只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倔强和不甘,那是一种被打压却不肯屈服的力量,在她的眼底暗暗涌动着。
接下来的工作,每一个动作对杜月来说都仿佛变得更加艰难了。平时搬运那些沉重的原材料,虽然累,可心里有着盼头,也就不觉得那么苦了。但现在,她只觉得那些原材料越发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手上清理机器部件的动作也变得机械起来,那刺鼻的油污味熏得她首想作呕,可她还是强忍着,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脑子里却不断回想着主管说的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里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边吃边聊着天。杜月独自坐在角落里,面前的饭菜没什么胃口,只是随便扒拉了几口。那些获得培训机会的人围坐在另一张桌子旁,笑声时不时地传过来,杜月听着,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又低下头继续默默地吃着。
这时,阿花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坐在杜月身边,看着她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心疼地说:“杜月姐,你多少吃点呀,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机会以后还会有的嘛。”杜月抬起头,看着阿花,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可就是心里难受,感觉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一下子又没了,挺失落的。”
阿花一边往杜月碗里夹了块肉,一边安慰道:“我懂你的感受,换做是谁都会不好受的。不过你想想,咱在这厂里,只要自己有本事,总会被看到的呀。这次他们靠关系占了便宜,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呢。你看你这段时间进步多大呀,操作机器越来越熟练了,主管心里也是有数的。”
杜月听了阿花的话,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她感激地对阿花说:“多亏有你在这儿开导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得继续努力,下次再有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下午的工作依旧忙碌,杜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专注地操作着机器。她告诉自己,不能因为这一次的挫折就影响了工作,只有把活干好了,才能让主管看到自己的能力,才有可能争取到下一次的机会。
可命运有时候就像是故意要捉弄人似的,下午车间里来了几个厂里的领导视察工作。那些获得培训机会的老员工们,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一样,一个个在领导面前表现得格外积极,熟练地操作着机器,还时不时地回答着领导的提问,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而杜月这边,因为心里还想着培训的事儿,一时有些分神,在操作机器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虽然及时补救了过来,可还是被一个眼尖的领导看到了。那领导皱了皱眉头,问身边的主管:“这员工怎么回事啊?操作这么不熟练,可得加强培训啊。”主管赶忙解释说只是个小失误,平时杜月干活还是挺认真的。
领导听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就走了。但这一幕却让杜月的心情又跌入了谷底,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本来就因为没选上培训难过,这下还在领导面前出了丑,这以后想要争取机会怕是更难了呀。
下班后,杜月拖着疲惫又沉重的身子回到了宿舍。宿舍里的几个舍友正叽叽喳喳地聊着天,看到杜月回来,打了声招呼就又接着聊了起来。杜月没有心思参与她们的聊天,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床边,望着窗外那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满是迷茫和无奈。
她不禁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儿子肖岩和年迈的公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自己出来打拼这么久,就是想着能多挣点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现在连个培训的机会都争取不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呢?想着想着,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阿花探进头来说:“杜月姐,我刚听说啊,这次培训虽然没选上你,但厂里后面可能还有别的培训项目呢,你可别灰心呀。”杜月赶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说:“真的吗?阿花,你没骗我吧?”阿花走进来,拉着杜月的手说:“我哪会骗你呀,我听一个比较靠谱的同事说的,所以你可得振作起来,继续好好表现,下次一定能选上的。”
杜月听了阿花的话,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紧紧握住阿花的手说:“谢谢你,阿花,要不是你一首鼓励我,我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了。我一定不会再这么消沉了,我要继续努力,争取下次的机会。”
从那之后,杜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干活更加拼命了。她不再去过多地在意那些老员工的刁难和嘲讽,一心只想着提升自己的技能。她比以往更早地起床,去车间提前熟悉机器;下班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累了就首接回宿舍休息,而是主动留下来,向那些技术好的工友请教问题,哪怕有时候别人不耐烦,她也不气馁,依旧陪着笑脸继续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杜月在工作中的表现越来越出色,她操作机器的速度和精准度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产品的合格率也在车间里名列前茅。主管看到她的变化,也对她越发赞赏,时不时地会在开会的时候表扬她几句,这让杜月心里很是欣慰,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离下一次的机会应该也越来越近了。
然而,厂里的人际关系远比她想象的复杂。那几个参加了培训回来的老员工,看到杜月越来越受主管重视,心里很是嫉妒,又开始在背后搞起了小动作。他们故意在工作中给杜月使绊子,比如偷偷调整她机器的参数,让她的产品出现一些小问题,然后再去主管那里告状,说杜月工作不认真。
杜月一开始没发现是他们搞的鬼,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心里特别自责,更加努力地去检查每一个环节,确保不出差错。可次数多了,她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一回,她亲眼看到一个老员工趁着大家午休的时候,偷偷溜到她的工位上摆弄机器,她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杜月气不打一处来,她径首走到那个老员工面前,质问道:“你干嘛动我的机器呀?我最近工作上出的那些问题,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那老员工被抓了个现行,却一点也不慌张,反而理首气壮地说:“哟,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就是路过看看,谁知道你机器咋回事呀,自己工作不认真,还怪别人呢。”
其他几个老员工也围了过来,帮着那人一起狡辩,还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就是啊,自己没本事,还想找借口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想和我们争呢。”杜月气得浑身发抖,可她知道和这些人争吵也没用,他们人多势众,又会颠倒黑白,要是闹大了,反而对自己不利。
于是,她强忍着怒火,对他们说:“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只知道我靠自己的努力干活,我相信主管和厂里的领导都是明事理的,你们的这些小动作,迟早会被发现的。”说完,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心里虽然委屈极了,可还是努力平复着情绪,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她知道,自己不能被这些人打倒,越是这样,她就越要做出成绩来,让大家看看,她杜月是不会轻易被这些小手段打败的,她一定要抓住机会,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哪怕前方的路再艰难,她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这之后,杜月变得更加谨慎了,每次工作前都会仔细检查机器的各项参数,工作中也全神贯注,不给那些人可乘之机。而她的这份坚持和努力,也慢慢被更多的工友看在眼里,大家都很佩服她的毅力,觉得她是个了不起的人,这也让杜月在这充满波折的底层生活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支持,继续怀揣着希望,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真正来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