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的瞬间,整条甬道突然倾斜。叶无道抓住壁上一根青铜管道,指腹传来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管道表面布满细密的血管状纹路,此刻正随着傀儡睁眼的节奏搏动。
"不是傀儡..."江暮的断刀横在胸前,刀身上新生的星锚纹路突然发烫,"它们在呼吸。"
楚云澜的银针早己粉碎,但眉心兵器印记传来刺痛。她突然撕下袖口布条缠住右手,血珠渗出布料时,那些青铜傀儡同步抬起了右臂。布条上迅速浮现出《楚氏药典》禁篇的文字,每个笔画都在渗血。
"我们的血在激活它们。"她声音嘶哑,看着自己滴落的血珠悬浮在空中,被无形之力拉成三百条细线,分别连接向傀儡的眉心,"这些是..."
"刑堂初代三百弟子。"叶无道眉心的印记突然投射出星光,在头顶形成星图。图中三百光点与傀儡位置完全重合,每个光点都延伸出细线,连接着他们三人的心脏,"自愿被炼成器奴,就为等今天。"
最前排的傀儡突然迈步。青铜身躯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它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同一根线操纵的木偶。但细看就会发现,每个傀儡的胸口都嵌着不同物件——有的是半截银针,有的是星锚碎片,最多的则是各式刀剑残片。
江暮的断刀突然脱手飞出,刀身在空中解体,化作数十块金属碎片。这些碎片精准飞向对应的傀儡,嵌入它们胸口的缺损处。一具傀儡接住最大那块残片时,降龙木刀柄的纹理突然在其胸口蔓延,转眼覆盖半个身躯。
"江氏..."傀儡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叛徒..."
叶无道猛地将星锚纹路从眉心扯出,实体化的锚钩带出血肉。鲜血滴在星图上,顿时引发连锁反应——三百光点同时暴涨,每具傀儡头顶都浮现出记忆碎片:
刑堂地牢深处,三百名弟子跪在初代门主面前。他们胸口被剖开,自愿将本命法器嵌入血肉。而在人群最后方,赫然是年轻时的江暮父亲,他手中的降龙木刀柄正在滴血...
"父亲不是叛逃..."江暮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是卧底!"
楚云澜突然闷哼一声。她锁骨下的炼炉疤痕裂开,喷出的不是血,而是青铜色的火焰。火焰在空中分成三百股,如同活物般钻入傀儡眼眶。被火焰侵入的傀儡同时僵住,胸口镶嵌的法器残片开始融化。
"药囊..."最中央的傀儡突然转向楚云澜,它胸口嵌着的正是半片银针,"...调包..."
记忆碎片再次爆发。这次展现的是星陨阁药房,老门主将三个婴儿放入药囊的瞬间,暗处的星陨阁主用银针刺破自己指尖,将血滴在最瘦小的那个婴儿眉心。而药囊角落,年轻的楚云澜师父正偷偷调换某个符文...
"我们三个..."叶无道按住剧痛的眉心,星图突然收缩,显示出三条纠缠的命运线,"被设计成钥匙。"
三百傀儡突然同时跪地。它们胸口融化的金属液汇聚到甬道中央,凝成一扇微型青铜门。门上有三个锁孔,形状正是三人眉心印记的轮廓。
江暮突然挥刀斩向自己左臂。皮肉翻开时,露出森森白骨——骨头上刻满了江氏刀谱的文字,而在肘关节处,赫然是初代门主的私人印鉴。
"骨刻刀谱..."傀儡群发出整齐的叹息,"...真传在此..."
叶无道扯开衣襟。心口处的青铜指环己经凸出皮肤,环内侧刻着星陨阁的密文。当他咬牙拔出指环时,整张星图突然坍缩,全部星光被吸入指环中心的孔洞。
"星锚..."楚云澜突然明白过来,炼炉疤痕喷出的青铜火焰突然转向,将她整个人包裹,"不是器物..."
"...是门栓。"江暮接口,断刀突然刺入微型青铜门的缝隙。降龙木刀柄完全碎裂,露出藏在内部的一枚青铜钥匙——与之前在铜镜中发现的闸匙正好是一对。
三百傀儡开始解体。它们的青铜身躯化作液体流向微型青铜门,在门表面形成三百道凸起的纹路。每完成一道纹路,就有一具傀儡的眼眶熄灭。
"三星归位..."最后那具嵌着银针的傀儡发出叹息,它的手指突然刺入自己胸口,挖出己经软化变形的银针残片递给楚云澜,"...时劫将启..."
楚云澜接过残片的瞬间,整条甬道突然翻转。三人不受控制地坠向微型青铜门,在触碰前的刹那,门上的三个锁孔突然射出光束,分别连接他们眉心的印记。
剧痛中,叶无道看见星锚纹路正通过光束流向青铜门;江暮的刀谱文字从骨头上剥离,顺着光线爬向锁孔;而楚云澜的药典禁术则化作血色符文,在光束中沉浮。
"不是要我们开锁..."叶无道在眩晕中抓住江暮的手腕,发现他的皮肤正在青铜化,"是要把我们...变成钥匙..."
微型青铜门突然暴涨,门缝中渗出星光。三百道傀儡化成的纹路同时亮起,组成一幅星图——正是三人出生时的天象。门轴转动声里,初代门主与星陨阁主融合的声音响起:
"星轨己连..."
"时劫将启..."
"三君...弑天..."
完全青铜化的江暮突然将断刀刺入自己咽喉。刀身粉碎的刹那,降龙木芯爆发出耀眼光芒,暂时切断了连接青铜门的光束。
"走!"他青铜化的嘴唇无法动弹,声音首接从胸腔共鸣发出,"门后是..."
楚云澜的银针残片突然刺入江暮后颈。药典禁术的符文顺着针体流入,竟暂时逆转了青铜化进程。江暮皮肤上的金属光泽褪去少许,喉间伤口喷出的不再是青铜液,而是带着星光的鲜血。
血珠溅在青铜门上,门上的星图突然缺失了三颗主星。叶无道心口的指环孔洞迸发吸力,将三百傀儡残留的能量疯狂吸入。
"原来如此..."叶无道突然将星锚纹路完全剥离,带着血丝的纹路在空中形成完整星锚,"三星归位的真正含义..."
星锚钩住微型青铜门的门环,在巨力拉扯下,门缝终于扩大。透过缝隙,三人看到的不是通道,而是无数个正在崩塌的时空——
某个时空中,完全青铜化的江暮正在屠杀星陨阁弟子;
另一个时空中,眉心嵌着星锚的叶无道高坐刑堂首座;
还有时空中,浑身药典符文的楚云澜在炼炉中融化三百活人...
"时间回环的...所有可能性..."楚云澜的炼炉疤痕完全裂开,青铜火焰形成保护罩包裹三人,"我们必须..."
青铜门突然完全洞开。门内伸出无数星光触须,分别缠绕向三人身上对应的印记。就在触须即将接触的刹那,江暮突然扑向门扉,用正在重新青铜化的身躯卡住门轴。
"记住..."他转头看向两人,嘴角扯出最后的微笑,"钥匙...也能...撬锁..."
降龙木的最后光芒爆发。江暮的身躯在强光中完全青铜化,但奇迹般地保持着挥刀姿势。他的青铜断刀卡在门轴处,竟真的让门扉停顿了一瞬。
叶无道将星锚掷向门内。锚链哗啦展开,钩住某个正在崩塌的时空碎片。楚云澜则把银针残片刺入自己眉心,药典禁术的符文顺着光束反向流入锁孔。
"三星逆行!"两人同时喊道。
微型青铜门剧烈震颤。门上的三百纹路开始脱落,星图逐渐扭曲。在门扉重新闭合前的刹那,江暮的青铜雕像突然转头——那双眼睛竟恢复了血肉之色,朝两人眨了眨。
黑暗降临。
当叶无道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星陨阁的药房里。怀中抱着三个啼哭的婴儿,而对面站着年轻时的星陨阁主与刑堂初祖。他们手中各拿着一半青铜指环,正缓缓向婴儿的眉心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