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的背景音很吵，而这块角落，因她的那句话，却仿佛被迫按了静音键。
几个女生张口结舌，明明想问些什么，又感觉无从开口。
没有，血缘，关系，的，爹？
这是什么关系。
见她们不懂，洛思言大着胆子，又解释了一句：“他是我爹，但我不是他生的。”
“......”
更糊涂了。
其中一个女生咳了声：“请问，你爹，啊不，你没有血缘关系的爹，单身吗？”
这话一出口，洛思言立刻明白了她们的来意。
她不敢回答，怕等会陆至跟自己算账。
几个女生还等着，洛思言戳了戳陆至的胳膊：“爹，问你话呢。”
“......”陆至额角抽了下，凉凉道，“都爹了，你说单不单身？”
那这意思就是否了。
“你爹刚才可太帅了，”女生们也不介意，两眼发亮地描述着，“练过的吧，跟武侠片里看过的一样，身姿矫健，一下子就从那边跳到这边。”
洛思言猛地被呛了下，她讪讪地说：“他属猴的。”
“......”
最角落的女生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盯着陆至：“那个，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陆至脸色难看，也不搭理人家。
洛思言觉得尴尬，又戳了戳他：“爹，要不要找个娘？”
“洛思言，”陆至耷拉下眼皮子，居高临下地瞥她，“你娘怎么没的，不记得了？”
这话说得古怪，像是其中有什么可怕的隐情。
女生怯生生地问：“怎么没的？”
陆至：“问她。”
“......”洛思言默了默，憋了句，“被我亲爹打死的。”
女生们面面相觑。
这家关系够乱的。
“不对啊，”右侧女生嘀咕，“你亲爹干嘛打你亲娘，应该打这个爹啊？”
洛思言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眨了眨眼：“我亲爹，看上的，是这个爹。”
“......”
陆至嘴角抽搐，揽着她的肩往前走，他眉眼浸着寒意，步子也迈得大，洛思言小跑着才勉强不摔倒。
火锅店前排满了长长的队。
洛思言去取了号，又拎了两条板凳，谄媚地递了一条过去：“哥，坐着等。”
“喊什么哥，”陆至板着脸，声线平直，“喊爹。”
“......”洛思言有点想笑，她兀自坐了下去，“爹，你要喝水吗，我去帮你倒。”
陆至被气到了。
他嘴巴动了动，还没发出来声音，旁边一个男声穿插\u002f进来：“小陆爷，您也来吃饭啊。”
顺着这道嗓音，陆至和洛思言都回头看了过去。
洛思言愣了愣，从板凳上起身：“张黎学姐。”
对面站着的赫然就是张黎和她的那个男朋友王锋。
张黎抿了抿唇，神色尴尬，一时间没有说话。
陆至看了眼洛思言，视线从张黎身上滑过，最后落到王锋身上，他语气淡然：“你是？”
“我是王锋，”王锋讨好的笑，“北郊做软管支架的，是陆氏的支架供货商。”
说到这，陆至隐约有了个印象，他点头，客气地招呼：“你好。”
“你们也来吃饭啊，”王锋很热情，“正好我们的号到了，小陆爷，您看，一起？”
陆至偏头，低声问：“阿言，饿不饿？”
洛思言又看了眼张黎，怕她不自在，原想委婉拒绝。
然而下一刻，王锋忽然扯了下张黎的衣服，张黎顿了顿，扯了抹笑：“思言，一起吧，正好叙叙旧。”
洛思言一直想找机会跟她谈谈，见她主动提了，便点头应了个好。
已经叫了王锋他们的号，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四个人进到店里，被带到靠近窗边的位置。
桌子是四人位的，洛思言和陆至坐在一起，正对面是张黎。
陆至拿手机扫了码，进入点单页面，随即把手机递给洛思言：“要吃什么，自己点。”
“哥，”洛思言扫了眼，又打开自己的手机，“我手机有优惠券的。”
她是大学生，可以打折。
陆至眼尾上扬，低笑了声：“行吧，哥哥沾我们小阿言的光了。”
“不用不用，”王锋连忙说，“我来我来，难得请小陆爷吃个饭。”
“别客气，”陆至很淡然，“各点各的吧，王总照顾好自己的女朋友。”
说到这，张黎滑动手机的手指顿了下。
陆至的手机还摊在那里，洛思言帮他退出点单界面，回到主屏幕上。
忽然。
她看着主屏幕上的背景，忍不住愣了愣。
背景是她。
高一时期的她。
那时候她刚升高一，穿着北沧一中的蓝白校服，扎着马尾辫，站在阳光下，笑的眉眼弯弯。
不知道陆至是什么时候拍下的。
只是，把她的单人照设为手机墙纸。
总觉得，暧昧了些。
许是见她半天没有动作，陆至边回应王锋的话，边搭眼瞥她。
注意到她视线的落点，陆至眉峰稍抬：“自己都不认识了？”
洛思言抿抿唇，原想多问几句，但对面还有两个人，许多话也不好开口。
她又咽了回去。
反而是陆至把手机拿起来，将屏幕冲着张黎，主动提道：“那天我去看我们小阿言，应该是这位学姐陪着的吧？”
张黎看了眼他的墙纸，也有了印象：“是的，正好是中午。”
“是吗，”王锋接话，“原来咱们这么有缘啊。”
张黎浅笑：“我记得小陆爷走的时候，钱夹还落下来了，思言追了一段路结果还没追上。”
“......”听到这，陆至顿了下，像是不知道这回事，偏头问，“有这事儿？”
洛思言脑袋稍垂，手指在屏幕上勾选，轻声说：“嗯，后来放我哥那儿了。”
钱包的事陆至知道，他最后一次去北沧是一个月后的国庆，到那儿洛思穹就把钱夹还给他了。
“不是钱夹的事，”陆至捏了下她手腕，“去找过哥哥，怎么没说？”
“没追上，”洛思言卷翘的眼睫轻颤，“高铁那边路堵，怕耽误下午的课，我半道下车回来了。”
陆至盯着她看了几秒：“是吗。”
这语气像是不大相信，洛思言嘴角弯了下：“陆至哥你见到我了吗？”
“......”那自然是没见到的，只是陆至总觉得哪里古怪，“哥哥进站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只是哥哥当时在打电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洛思言：“那就是听错了。”
张黎点完了东西，把手机屏幕熄掉，笑道：“就这紧赶慢赶的，好像也迟到了吧。”
“......”洛思言沉默两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说，“学姐，你国庆怎么没回家？”
张黎似乎僵了下：“没买到票。”
国庆假期的票确实难买，上次罗深还说要帮她抢票。
“不对啊，”陆至仿佛一直在想张黎说的那事，他歪着脑袋看了过来，“你具体跟哥哥说说，是几点追的，又是几点回的学校。”
“......”见话题又被扯了回来，洛思言无语，“都三年的事了，我记不得了。”
陆至掀了掀眼皮子，兀自算着：“那天我是临时路过，回车站的时候路上空着呢，怎么到你了，就堵起来了。”
“......”
“小陆爷走后，她立刻就过去了，”那天的事，张黎有印象，慢慢回忆道，“大概是一点整，因为我记得学校的钟准点报时了。”
陆至：“学校到车站十五分钟的车程。”
北沧一中下午是1点40上课，按照这个时间运算，应该刚好赶得上下午的课。
何况洛思言还是半道下的车。
他也就提前了五分钟走的，路上空旷得很，并没有堵车的情况。
洛思言低着头喝水。
无语至极。
这两个人跟个侦探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推算着那件陈年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