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是被一阵清凉的药香唤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触到的是关平滚烫的掌心——那孩子正捧着他的手腕,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的绷带上。
帐外篝火噼啪,火光照得顶篷的兽皮忽明忽暗,赵云的声音从左侧传来:“醒了?”
“父亲!”关平的抽噎突然哽住,手指几乎要掐进他胳膊里,“你睡了整整三个时辰,林先生说你是精神力透支……”
“无妨。”关羽试着坐起来,胸口闷得像压了块磨盘。
系统在识海深处轻轻震颤,武圣传承的暖流正顺着经脉游走,他能感觉到断裂的筋脉在缓缓愈合,但喉咙里仍泛着铁锈味——那是之前硬抗刘备黑剑时震伤的内脏。
帐帘被掀起一角,林玄机捧着个青瓷药碗挤进来,镜片后的眼睛熬得通红:“将军可算醒了。这是用百年人参吊气的方子,得趁热喝。”他的指尖还沾着钥匙上的铜锈,显然在关羽昏迷时一刻没停地研究那东西。
关羽接过药碗,药汁的苦顺着舌尖漫开,却在咽下时化作一缕暖气首贯丹田。
他扫过帐中众人:赵云抱着银枪倚在立柱上,枪尖还凝着未擦净的血珠;诸葛亮半掀帐帘站在门口,月光给他的道袍镀了层银边,手里正转着那把鹅毛扇——扇骨上有道新裂的纹路,像是刚才与怪物搏斗时留下的。
“祭坛钥匙的事。”关羽放下药碗,声音还带着沙哑,“林先生看出什么了?”
林玄机立刻从怀里掏出钥匙。
青铜钥匙在火光下泛着幽光,表面的纹路不是常见的云雷纹,倒像是某种扭曲的符咒,尾端还嵌着粒暗红的宝石,“这钥匙的材质……不像人间的铜。我用玄铁锥刮过,刮不动。宝石里有股阴寒的气,和刘备身上的黑雾是同个路数。”他推了推眼镜,“属下猜测,这钥匙是开启深渊祭坛的关键,而刘备……”
“他本就是深渊之主。”帐外突然传来清冷女声。
柳如烟掀帘而入,发间的银簪闪着冷光,“我和师兄在密室里闻到的腐臭味,是深渊魔气。当年我追杀那老东西时,他身上就有这味道。”她腰间的剑嗡鸣一声,“现在想来,他为何能从新野败到白帝城还屡败屡战?为何总说‘汉室不可兴’却又顶着皇叔名号?原是早有深渊之力撑腰。”
诸葛亮的扇子停了。
他转身看向关羽,目光如炬:“亮之前总觉主公行事乖张,却未往这处想。如今看来,他所谓‘兴汉’不过是幌子,真正目的是借我等之手收集气运,助他重掌深渊。”他顿了顿,“将军,当务之急有二:一要弄明白这钥匙如何开启祭坛,二要彻底斩断刘备的爪牙——他在营中安插的眼线,比我们想象中更多。”
关羽的手指无意识着青龙刀的刀镡。
刀身还沾着刘备的黑血,那血遇风即散,只留下股腐肉般的腥气。
他想起密室里刘备的嘶吼“这天下不会容你”,想起关平被赵云拽走时泛红的眼眶,喉间的血腥气突然翻涌上来。
“今夜子时,我要查营。”他突然开口,“所有将领到中军帐议事。”
夜幕彻底落下时,营中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赤链。
关羽站在帐外,望着巡夜士兵的身影在火光里晃动,耳尖突然捕捉到丝异样的响动——是草叶被踩碎的轻响,来自西侧的柴堆后。
“将军!”守夜的小校从暗处窜出来,腰间的刀出鞘半寸,“末将这就去拿人——”
“慢。”关羽按住他手腕,声音压得极轻,“跟我来。”
两人绕到柴堆后,月光正照在三具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中间那个士兵的铠甲内侧绣着金线云纹——那是刘备亲卫的标记。
见被发现,左边的士兵突然拔刀,右边的却“噗通”跪下:“将军饶命!我们是被刘……被主公逼的!他说要是探不到钥匙的消息,就杀我们全家!”
关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蹲下身,指尖扣住那士兵的下巴:“他让你们探什么?”
“钥匙……祭坛……还有将军的伤!”士兵抖得像筛糠,“他说将军中了黑剑的毒,活不过七日,让我们盯着您什么时候咽气……”
“放屁!”小校的刀“当啷”砸在地上,“将军刚喝了林先生的药,气色比我都好!”
关羽没说话。
他站起身,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罩住三个士兵。
柴堆里的蟋蟀突然噤声,帐外巡逻的马蹄声也远了。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重过一下——原来刘备不仅要钥匙,还要确认他的生死。
这说明那老匹夫根本没打算留活口,等祭坛一开,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关羽。
“带回去。”他对小校道,“分开审问,把知道的全掏出来。”
中军帐的灯火一首亮到三更。
关羽站在地图前,指尖重重按在“祭坛”所在的位置——那是用朱砂标在武陵山脉深处的红点。
赵云站在他左侧,银枪往地上一杵:“亮子的计策可行。那老东西不是贪钥匙吗?咱们就给他个假的,引他到陷阱里。”
“假钥匙需要以假乱真。”诸葛亮摇着扇子,扇骨裂响的声音在帐中格外清晰,“林先生需连夜仿造,柳姑娘和李师兄用魔气掩盖破绽——深渊之主对魔气最敏感,稍有不对就会警觉。”
“末将带人埋火药。”关平突然开口。
这孩子眼尾还红着,却把佩刀拍在案上,“上次在江夏烧曹军粮草的法子,我记得清楚!”
关索缩在帐角磨短刃,闻言抬头一笑:“我去引他的亲卫,他们都认得出我,我装成被您骂跑的样子……”
“胡闹。”关羽伸手揉乱小儿子的发顶,语气却软了,“你守在林先生身边,护好假钥匙。”他转向柳如烟,“柳姑娘,李师兄,麻烦二位在祭坛周围布下困魔阵——刘备的黑剑能破凡兵,却破不了仙术。”
“早等这一天了。”柳如烟抽出腰间的剑,剑身映着烛火,“当年他杀我满门时,我就发过誓要把他的头挂在深渊入口。”
帐外突然传来雄鸡报晓。
关羽掀开帐帘,晨雾正漫过营寨,像极了麦城那夜的雾。
他摸了摸胸前的钥匙——真钥匙被林玄机用油纸包好,藏在他贴身的甲衣里。
系统在识海轻鸣,武圣传承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他能感觉到,这场仗,该了结了。
“子时三刻,祭坛见。”他转身对帐中众人道,声音里带着刀锋般的冷锐,“让刘备看看,什么叫——”
“天不藏奸。”诸葛亮接完这句话,鹅毛扇轻轻一合。
晨雾里,不知谁的战马长嘶一声。
远处的山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张着嘴的巨兽。
而在更深处的山林里,某个帐篷的烛火突然熄灭,一道黑影正握着黑剑,对着地图上的红点露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