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衣倩影间,楚念音想起之前昭宁说的‘京翎八公子’一事,便想看看位列八公子的那些是何等绝世容颜,抬眼朝上座望去,几个皇子除眉宇之间相似外,太子虽有帝王之相身上有一股凌厉之气,三皇子是翩翩公子,六皇子像个纨绔子弟性格张扬,五皇子的容貌在几人中算上乘。崔世子喝了几杯酒眼神迷离,一看就是仗着家族势力的登徒子,宁远候也长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他转头刚好两人视线对上,好看的眉眼向上挑了下。
楚念音不再看他,盯着桌上的糕点发呆,也不知何时能动筷子,心想‘京翎八公子也不过如此,若论容貌还不及在法华寺遇到的那个白衣僧,只是可惜没有问他的法号。’
“太子殿下到!”太监悠长的声音响起,殿中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行礼,身穿明黄色太子服制的男子从殿外昂首阔步走向上座,站居高位俯看众人,那是皇帝和皇后一族给予他的殊荣,温和沉稳道:“诸位起身,今日母后设宴宫中,上元佳节孤也来同沾喜乐。”
一直行礼的众人各自落座,宫女陆续将佳肴奉上,各地名菜错落摆放,珍馐美酒令人垂涎。丝竹之声响起,舞姬舞姿翩跶,一片歌舞升平,一曲罢舞姬退下。
不多时,太监悠着嗓子报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参见皇上,皇上寿与天齐,恩泽万世!”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凤仪万千!”
众人齐声一同行礼,帝后二人携手登上宝座,以彰明君贤后之楷模。
“众卿平身,今日宫宴不必如此拘谨。”皇帝开口,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帝后落座后,众人方才纷纷落座。
今日珍馐美味摆在眼前,楚念音嘴里咀嚼了几十下才咽下肚,‘这菜中看不中吃,还不如将军府的厨子做的好吃,食之无味。’
稳坐高位的皇后开口道:“今日正值上元佳节,太子也到了弱冠之年,太子妃一直未有人选,这场宫宴本宫有意为太子挑选正妃。”
说着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见京中女眷尽数到齐,笑着问太子萧凌誉:“誉儿,在座的女子可有你中意之人,告诉母后,若你有心仪之人,你父皇自会为你赐婚。”
萧凌誉起身朝帝后二人作揖行礼道:“儿臣婚事全凭父皇母后做主,只要父皇母后喜欢,无论谁嫁于儿臣做太子妃,儿臣都欢喜。”
宝座上的皇帝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帝王威严:“太子妃一事非是儿戏,关乎我北黎后世江山社稷,需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秉性端淑,克娴于礼。皇后,心中可有人选?”
柳钰婉难掩心中欢喜,她自幼与太子相识,也算青梅竹马,父亲是礼部尚书,母亲是太后的远房表亲。她对太子倾心已久,两人暗通款曲多年,对太子妃之位她势在必得。
“皇上,臣妾心中是有一太子妃人选,此人是武将之女,臣妾观其容貌端庄,蕙质兰心,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亦不在话下,在京中素有才女之名,臣妾认为此女可为太子正妃。”皇后故意卖关子,底下众人窃窃私语。
一部分目光投向沈青荷这边,楚念音身体一紧,心中已将推脱婚事的说辞演绎了数遍。沈青荷虽面不改色,手已攥紧衣袖,她不愿自家女儿卷进皇族之争,且自家女儿不愿做太子妃,若皇后说是楚家女,哪怕机会渺茫她为女儿也要上前一试。
上座中昭宁担忧看了眼自已的五皇兄,她看得出萧凌鄞对我有意,也想从中撮合,萧凌鄞喜怒不形于色,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桌下握紧,皇命难违,若真封我为太子妃,那谁也改不了。
“是哪家女子能得皇后如此欣赏?”皇帝发话问。
“回皇上,正是赵将军嫡女,赵兰曦。”
此话一出,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心里庆幸说的不是自已。沈青荷心中犹如一块大石落地,萧凌鄞心内窃喜嘴角微微上扬。
单单几句话就让在场几家欢喜几家愁,坐楚念音斜对面的柳钰婉脸色瞬间阴沉,不可置信太子妃人选不是她,明明前一日与太子床榻缠绵时,她的太子哥哥向她保证太子妃之位是她的,怎么今天却是赵家女。她刚欲起身,手就被身旁的贵妇人按住,转头眼神示意她不可乱来,她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整个人闷闷不乐。
“赵家女今日可有赴宴?”
赵将军夫人与其女忙起身,站至殿中道:“臣妇赵氏,携小女兰曦参见皇上!”
“臣女兰曦见过皇上,皇后娘娘。”那声音婉约轻柔,如春风拂面,举止仪态颇具教养又不显小家子气,容貌端庄大气,一身桃粉色宫装更显沉稳,腰间同色腰带更显得那腰肢盈盈而握,娴雅端庄四个字形容她一点不过。
“皇后真是好眼光,替朕挑了如此佳人为太子妃,誉儿,你觉得如何?”
“父皇,儿臣无异议。”
“那好,择日朕拟旨赐婚。”
“谢皇上恩典。”母女二人跪拜谢恩后回到原位,其余落选的世家纷纷贺喜,赵将军夫人倒是面露喜色,自家闺女将要是太子妃想想心里都高兴,一旁的赵兰曦却无欢喜之情,似有心事一般。
“趁此今日良辰美景,朕欲再赐一桩喜事。朕有一女名唤昭宁,尚未婚配,聪明伶俐,柔明毓德,今夜朕为其择一良婿。”
慧妃出声问道:“不知皇上为我们昭宁选了哪一位良配。”
“正是镇北将军楚承熠,年少有为,玉树临风,为我北黎镇守北疆,与朕的昭宁实为良配,可赐婚成就一段佳话。”
昭宁听到父皇将自已许给意中人,脸上难掩喜悦之情,起身欢喜道:“女儿谢父皇恩典!”那可是她心心念念想嫁之人,如今正遂她的意。
当听到驸马人选是自家儿郎时,沈青荷端着茶水的手明显颤了一下,楚念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沈青荷急步走到殿中,她跟随下跪只听身前之人说道:“臣妇楚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注视,昭宁错愕的看着沈青荷,慧妃只有昭宁一个女儿,如今皇帝顺着自已女儿意愿赐婚,她未曾想过区区将军夫人会出面拒绝,语气明显不悦问道:“楚夫人是觉得我们昭宁配不上镇北将军吗?”
沈青荷忙解释道:“非是如此,昭宁公主乃皇亲贵胄,自是配得。其一,只是犬子常年镇守北疆,不在京翎,公主若下嫁楚家只怕与守寡无异。其二,犬子刚生时家父从先皇那讨了一封圣旨,圣旨中说:楚家历代嫡长子嫡长女有权自行挑选配偶,任何人不得干涉。早年倾心北疆的一个姑娘,那姑娘后来为熠儿死在战场,虽未成婚,但也入了族谱正妻之位。臣妇不敢欺瞒陛下,今日只能将实情告知,还望陛下收回赐婚成命。”
母女双双跪在殿中,皇帝扶额,他原想今夜赐婚昭宁与楚承熠,待与戎狄和谈的期限一到,将楚承熠调回京翎做个无兵权的纸老虎,哪想沈家还有先皇遗诏做保命符。
其余人不敢出声,这是第一次皇帝赐婚被一个臣妇抗命,慧妃一脸为难看了眼昭宁,良久皇帝才开口道:“既是先皇遗诏,朕……”
还未等皇帝说完,昭宁忙跪下说:“父皇,昭宁倾心楚将军已久,愿随镇北将军远赴北疆,昭宁不在乎名分,求父皇成全。”
众人一阵唏嘘,他们从未见过皇家公主自愿下嫁不在乎名分的,昭宁是头一个。
慧妃没料到一向自已话的昭宁会说出这等话,慌忙跪下道:“皇上,昭宁年幼无知,刚才所言都是胡话,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转头训斥昭宁道:“昭宁还不向你父皇认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若是平时,昭宁早就听话乖乖向皇上认错,可这次她想赌一把:“母妃,昭宁是真心喜欢楚将军,还请父皇母妃成全。”
跪在地上,只要皇帝圣旨不下来,就有转圜的余地,可昭宁这番话又将楚家推上火坑。
“昭宁,你真的思虑好了吗?”
“女儿已经想好了。”
“既如此,刚才昭宁所言楚夫人也听的真切,昭宁可随楚将军镇守北疆,名分朕的女儿也不在意。楚夫人还有何异议?”
一股帝王威压袭来,都到这地步了,沈青荷只得同意:“臣妇无异议。”
“朕今赐婚昭宁公主与镇北将军楚承熠,婚期日后定夺。”
“谢父皇恩典。”
“谢皇上恩典。”两人跪拜谢恩,哪怕心里一百个不愿,也要跪倒在天子脚下谢恩。
一切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楚念音内心挺倾佩昭宁的勇气,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自降尊荣下嫁。怜悯她,因为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不喜欢她,沈青荷口中的北疆女子只是说辞,哪怕下嫁楚家她也空有名头,今后这京中达官贵人又会如何议论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