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值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温体仁、周延儒、陈演、钱谦益西人，围坐在桌旁，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皇上在午门前那一番惊世骇俗的“六艺”之论，如同巨石投入湖中，激起的涟漪，正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而他们，就坐在风暴的中心。
“这……这可如何是好？”钱谦益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本是东林党魁首，如今却成了皇帝的“鹰犬”，早己被士林所不齿。
现在皇上又闹出这么一出，他以后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
“皇上此举，虽有深意，但……但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些。”周延儒捋着胡须，缓缓说道。
他向来以圆滑著称，最擅长见风使舵。
可这一次，他也有些摸不准风向了。
“惊世骇俗？”陈演冷哼一声，“我看皇上是真知灼见！那些个酸腐文人，整天抱着圣人之言，不思进取，早就该有人出来敲打敲打了！”
陈演是出了名的“墙头草”，谁得势就倒向谁。
他这话，与其说是赞同皇上，倒不如说是想借机表现自己。
“话虽如此……”温体仁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百官不服啊……”
“他们都认为，皇上这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
“咱们几个，现在是骑虎难下……”
温体仁是几人中，城府最深的一个。
他很清楚，皇上这步棋，虽然走得险，但却是一步妙棋。
可问题是，百官不买账啊！
他们这些新晋的内阁大臣，根基未稳，又被百官视为“佞臣”，根本无法掌控朝局。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钱谦益急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被天下人唾骂吧？”
“唾骂？”周延儒冷笑一声，“只怕不止是唾骂这么简单……”
“我听说，袁崇焕、李标那些人，正在暗中串联，准备发动士林，向皇上施压呢！”
“谋反？！”钱谦益惊呼一声。
“谋反倒不至于……”陈演摇了摇头，“他们是想逼皇上收回成命，回归‘正道’。”
“哼！正道？”温体仁冷哼一声，“他们所谓的‘正道’，就是让大明继续烂下去吗？”
“那……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钱谦益急得团团转，“得想个办法，帮皇上渡过难关！”
“办法……”温体仁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倒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温体仁欲言又止，目光闪烁。
“只是什么？温大人快说啊！”钱谦益急切地追问。
温体仁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那就是……放开言路！”
“放开言路？”周延儒、陈演、钱谦益三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不错！”温体仁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今皇上‘六艺’新解，己是天下皆知。与其堵住悠悠众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只要不是谋逆造反、十恶不赦之言，皆可不论。”
“如此一来，各种奇谈怪论，便会层出不穷。”
温体仁顿了顿，继续说道：“到时候，大家各抒己见，百家争鸣，皇上的‘六艺’之说，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说白了，就是让天下人吵去，吵得多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周延儒、陈演、钱谦益三人听了，顿时恍然大悟。
“妙啊！温大人此计甚妙！”周延儒抚掌大笑，“这叫什么？这叫浑水摸鱼！”
“不错！只要水够浑，皇上这条‘大鱼’，才能游得更自在！”陈演也连连点头。
“好！就这么办！”钱谦益一拍桌子，“我这就去起草奏疏，请皇上‘广开言路’！”
几人商议己定，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
……
次日，一道政令以内阁的名义，迅速传遍京城内外：广开言路，无论何种建言，皆可上呈；民间书院，亦不再打压异端，无论是心学、理学，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言，皆可公开宣讲。
这道政令，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沉闷的京城上空。
一时间，茶馆酒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有人欢呼雀跃，认为这是“圣君”气象，大明中兴有望。
也有人忧心忡忡，觉得这是“离经叛道”，大明将乱。
而这道政令，对于李标、袁崇焕、来宗道、钱龙锡等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李标府邸，这位前任内阁首辅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镇定，脸色铁青，声音嘶哑。
“广开言路？这是要让天下人都来反对他吗？！”
来宗道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
“皇上这是要彻底改革了，咱们的末日……到了！”
钱龙锡面如死灰，喃喃自语。
袁崇焕沉默不语，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而他们，己经无路可退。
“去！”
“袁督师，得想办法联络皇太极了……”
李标的声音虽然己经压得极低，却还是犹如雷声一般，在众人耳中轰隆作响。
但对于此策，众人也感到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毕竟，皇上和温体仁都摊牌了，天下的士绅，又岂能坐而待毙？
“好！”
袁崇焕重重点头：“我这就去辽东……”
……
乾清宫。
高洋高坐于龙椅之上，听着温体仁的陈述。
“陛下，臣等以为，如今‘六艺’新解己是天下皆知，与其堵住悠悠众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温体仁躬身说道，语气恭敬。
“只要不是谋逆造反、十恶不赦之言，皆可不论。”
“如此一来，各种奇谈怪论，便会层出不穷。”
“到时候，大家各抒己见，百家争鸣，陛下的‘六艺’之说，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嗯，不错。”
高洋微微颔首，表示赞赏。
“温体仁，你这招，叫浑水摸鱼。”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朕甚为赞赏……”
“不过……”
高洋话锋一转。
“这还不够。”
“朕要的，不仅仅是浑水摸鱼。”
“朕要的，是彻底改变这潭死水！”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语气坚定。
“传朕旨意。”
“从今日起，改革官制！”
“朕要让这大明的官场，焕然一新！”
“这……才是朕内政改革的第一步！”
高洋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乾清宫内。
温体仁心中一凛，脱口而出：“皇上，怎么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