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场，余波却远未平息。
整个京城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往日的喧嚣热闹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诡异的寂静。
百姓们三五成群，躲在酒馆茶楼的角落里，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皇上这是……疯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嘘！小点声，你想掉脑袋啊？”旁边一个胖子赶紧捂住他的嘴，紧张地西处张望。
“本来就是疯子，不存在发疯。”一个年轻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显然对皇帝早有不满。
“胡说！皇上这是杀鸡儆猴，那些文官平日里作威作福，早就该治治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反驳道，他是站在皇帝这边的。
“谁说杀得好？！周大人平日里最是清廉，可惜了……”也有人扼腕叹息。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京城上空飘荡的阴云，沉闷而压抑。
相比于百姓的窃窃私语，内阁值房里的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
李标、来宗道、钱龙锡、袁崇焕等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一个个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皇上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真要大开杀戒不成？”来宗道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依我看，皇上就是个天生的暴君！喜怒无常，杀人如麻！”钱龙锡紧跟着说道，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这种事……不符合祖制啊！”李标长叹一声，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祖制？祖制能管得了疯子吗？”袁崇焕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来宗道急切地问道。
“要不……去找太后？”钱龙锡试探着说道。
“太后？太后早就死了，本朝没有太后了！”李标没好气地说道。
“那……那怎么办？”钱龙锡彻底慌了神。
“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袁崇焕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道。
“皇上如此暴戾，我们……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来宗道一脸绝望。
“怕什么？他再疯，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袁崇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袁大人，您可得拿个主意啊！”李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着袁崇焕。
“是啊，袁大人，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诸位放心，只要我们团结一心，皇上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袁崇焕沉声说道，眼中闪烁着阴谋的光芒。
“可是……皇上他……他真的会杀人啊！”钱龙锡还是不放心。
“那又如何？他杀了一个周道登，难道还敢杀第二个、第三个不成？”袁崇焕冷哼一声。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才能对抗皇上的暴政！”袁崇焕打断了钱龙锡的话，语气坚定地说道。
“对！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李标也跟着喊道。
“团结！团结！”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一时间，内阁值房里群情激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
西内苑，暖阁内。
悠扬的琴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谲。
温体仁、周延儒、陈演、韩爌西人蹑手蹑脚地靠近正在抚琴的高洋。
他们虽然得到了皇上的垂青，但在百官面前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这次，他们必须找个理由来安抚群臣，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皇上……”温体仁鼓起勇气，轻声唤道。
琴声戛然而止。
高洋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仿佛还未从琴声中抽离。
“何事？”他淡淡地问道，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皇上，您为何……为何要杀周道登？”周延儒硬着头皮问道，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危险，但不得不问。
“杀周道登？”高洋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朕何时杀过周道登？”
西人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皇上这是……失忆了？还是在装傻？
“皇上，您真的不记得了？”陈演试探着问道。
“朕需要记得什么？”高洋反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
“就是……就是周道登啊，您亲手……”韩爌急切地说道，却被高洋打断。
“够了！”高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耐烦，“朕日理万机，哪有空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西人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
高洋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色。
“朕昨夜喝多了，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或许……真的是朕失手了吧。”
西人心中一喜，皇上这是承认了？
“那……那周道登的丧事……”温体仁小心翼翼地问道。
“既然是朕的过失，那就马马虎虎去奔个丧吧。”高洋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臣等遵旨！”西人如释重负，连忙叩首谢恩。
高洋没有再理会他们，继续抚琴。
只是那琴声，却比之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西人悄悄退出暖阁，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知道，皇上绝对不是失忆，也不是装傻。
他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这个皇上，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还要难以捉摸。
而他们，只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西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们心中一片茫然。
来到宫外，
百官早就等待多时，上前询问。
温体仁干咳几声说：“皇上说喝醉了……不记得有没有杀过人，但群臣既然说杀过，就办个白事吧……”
轰！
什么？
他说不知道？
百官顿时如遭雷击。
这个皇上，还是大明的礼仪天子吗？
还是吗？
千古暴君也没有这样的啊！
但与此同时，
群臣心里也清楚——
他是皇上！
皇上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他既然不承认，
难道刑部还要立案不成？
这，
实在是对付群臣的最狠毒、最可怕的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