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颜的爸爸从同事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坏消息,他的内心为之一振,深感不安。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女儿的安全问题。也许是他太忙了无暇顾及此事;也许是男人的心太粗了,没想到此事;也许因他是一位无神论者,胆子天生就大,他从来都不能理解女人为什么会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总之,为了这事,承颜曾多少次在心里怨过爸爸,心想:他当然不害怕啦,他是个大人,又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名当过兵上过战场的男人,他什么仗势没见过?在战场上都敢与敌人真刀真枪的拼命,拿着白刀子进去抽着红刀子出来!现在退伍了,又是生活在这和平年代有什么好怕的呢?
承颜的爸爸所在的部队曾和其他部队一起奔赴越南战场,参加了援越战争,那可是真正的战场啊!可不是像今天的真人PS那么简单,弄不好是要丢性命的!小的时候,承颜曾经听爸爸讲过,越南的蚊子都有苍蝇那么大,三个蚊子一盘菜一点都不夸张,路边的蒿草长得都比树还高!这话可是有图片为证的,承颜曾看过爸爸刚到越南时拍的那张照片,刚满20岁的爸爸眉清目秀,穿着威武的军装煞是神气!同时承颜还看到在爸爸旁边的一棵树上挂着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相片,承曾颜疑惑地看着爸爸,爸爸笑着告诉她说:“这是部队统一安排的拍摄背景!而且挂着毛主席相片的不是树,是一棵草!”啊?草有这么高?真的比树还高了!承颜有点惊讶!
他们刚到越南地界,部队就给每一位战士安排拍照留念,并要求他们写一封家书连同照片一起寄给家乡的亲人。
从部队的这个安排来看,承颜已经觉察出了这支部队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态度去的!心中有一点悲凉,谁说不是呢,战场上的子弹都是不长眼睛的,能不能活着回去只能看运气了,所以就必须得做好牺牲的准备了!
承颜望着爸爸说:“爸,那一场战役中你们部队有人牺牲吗?”爸爸说别的班他不知道,他们班的班长牺牲了,但不是在战场上。”说完,爸爸抬起头,幽幽地望着窗外,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场战役。他接着说:“那场战争,他们炮兵团打得非常漂亮,尤其是他们班,他们举起的高射炮直接命中了敌人的一架飞机,那架飞机垂直地从高空中落了下来,连一点弧度都没有!”爸爸说到这,脸上充满了自豪的神情!并拿出那张拍有飞机残骸的照片给承颜看。
爸爸接着说:“只可惜,正当我们接到部队撤退命令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我们十几个人无处躲藏,只好听班长的命令暂时躲避在山洞里。进了山洞,我们都围坐在班长的周围,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天空顿时中雷电交加,大雨如注,那雷声震耳欲聋,离我们很近,感觉就在头顶,大家不由得捂住了耳朵。结果雷声刚过,我们就发现班长倒下了,面部被烧焦,衣服也被烧着,从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醒来,他被雷电击中了!大家在万分悲痛中摇晃着,呼喊着班长的名字.……”爸爸这时眼角已经噙满了泪水,他一定是又想起了他们班的那些可爱的战士们和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们的好班长。
从部队转业以后,爸爸还曾经给家庭搞过副业,开展家庭养貂。貂皮大衣有的人可能没穿过但是也听说过,这是件昂贵的奢侈品,不要说在那个年代,就是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也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大家不禁要问,貂皮大衣为什么会这么贵呢?这是因为貂本身就稀少,而且貂的体型也比较小,可以想象一件貂皮大衣得消耗掉多少只貂的生命啊!而且貂这东西可金贵了,非常不好养活,它是处于食物链顶端动物,比人吃得还要好,除了吃鱼就是吃肉,其它东西都不吃,所以养貂的成本非常高!
承颜记得爸爸的胆子是真大,有时家里的貂没有东西吃了,他就一个人摸黑去村头河滩边的树林里,用气枪把树上的麻雀打回来喂貂,爸爸可是当过兵的,那枪法准得不得了,一枪一个,几乎是弹无虚发,绝不会浪费任何一颗子弹!为了节约成本,连这些子弹都是爸爸用铅条自制而成的。
这打麻雀,如果是在正常的地方,哪怕就是在深夜里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问题是爸爸打麻雀的树林,是大河滩边埋死人的地方,承颜他们村祖祖辈辈去世的老人都埋在那里!乱坟头就如一个个小山丘似的到处都是,几乎每一脚每一步都会踩到坟堆上!我的天哪!再加上是在黑漆漆的夜里,承颜想想都瘆得慌。她问爸爸:“爸,那里都是埋死人的地方,你不害怕吗?你不怕鬼吗?”爸爸听了,笑着说:“我连活人都不怕,还怕什么死人啊?人死如灯灭,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那都是活人装的!”承颜知道爸爸是个无神论者,所以他这样说她一点儿也不奇怪。爸爸还半开玩笑地对承颜说:“那乱坟地就是一堆一堆的土,有什么好怕的呀?死人又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打你!说实话,活人要比死人可怕的多!”
承颜听了爸爸的这些话,好像也有道理,但是无论爸爸怎么讲,无论爸爸如何进行科学的解释、分析,承颜依然做不到不害怕!
鉴于爸爸的言论和行为,承颜也曾想过,爸爸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在他看来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同时承颜更加相信爸爸不可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承颜想: 算了,不说了,跟他说了也是白说,他也不会理解的,即使理解了,以当时的条件,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还是自已扛着吧! 可是承颜终究是个女孩子呀,而且她的年龄还那么小,她根本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来独自生活!显然爸爸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
自从承颜下晚自习路过的桥洞里发生了这种杀人的事情以后,爸爸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了!毕竟承颜是他的宝贝女儿!而且年龄还那么小! 所以,爸爸很快就找到大哥承轩商量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好能让承颜也能住校,这样是最安全的!吃饭问题、住宿问题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省得到大忙的季节,爸爸放假回家农忙了,承颜回到厂里还是冷锅冷灶的,没有饭吃。可是,承颜才初二,初中生学校是不安排住宿的,这可怎么办呢?
后来,承轩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说请他们班一位能干会办事的女同学帮忙,找一个走读的女生交住宿费,领一个床位,就跟班长说她要住校,然后我们把这个住宿费转交给她就行了。这个办法简单易行,爸爸非常赞同,并让他抓紧去试一试。
那个时候,学校的高中生百分之八十都是从四面八方的农村考上来的,他们离家比较远,基本上全住校,而为数不多的镇上的同学,有的住校,有的走读。因为人太多了,学校在住宿管理方面并不是十分严格,班长让报个名,交个钱就完事了,只要床位数量和钱的数量能吻合就行了。谁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较真,核对每张床上睡得是什么人?就这么简单,这件棘手的事情就让承轩给办妥了!唉!早知如此,何必拖到现在呢?在承轩住校的时候就应该把承颜也弄去住校,也免得让承颜担惊受怕地过了这么多的日子!唉......
承轩找帮忙的这位女同学叫汐沅,真是无巧不成书呐!这个女孩子就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和他一起去镇中心小学考试的两个女孩子的其中之一。直到现在他们都已经升到高二了,还在一个班,他们俩还真有点缘分呢! 汐沅这个女孩人长得特别漂亮,个子高高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摄人心魄!她思想单纯,心地善良,对人热诚。承轩刚一跟他提自已妹妹的事情,她很快就张罗着办好了!
当年五年级时和承轩哥一起参加考试的另一个女孩子叫思丝,也在他们班。现在想想,其实当时校长只是想测试一下他们三个人,最后不管成绩好坏,也都照单全收了!思丝这个女孩人长十分清秀,身材苗条,似一幅行走的水墨画,清新淡雅;又似一朵半开的水莲,娇羞脱俗!不知将来哪位男子有幸把她迎娶回家。她是镇上的孩子,父母大小都是镇上的领导,家庭条件比较优越,承轩哥与她接触非常少,只是她的学习在班上名列前茅,每到期中期末考试后,承颜总能听到大哥提起她的名字。
从此以后,承颜再也不用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再也不用担心夜里有人砸窗户了;再也不用担心下晚自习有人跟踪她了;再也不用担心夜里醒了不敢起来小便了;再也不用担心回来迟被关在单位的铁门外了;再也不用担心听到那瘆人的猫叫声了;再也不用担心撞见那鬼鬼祟祟的黄鼠狼了;再也不用担心狂风刮起的沙子迷住眼睛了......承颜开心极了!在她心里仿佛盛开出一朵美丽的水莲花,这朵花在尽情地舒展着每一片曾被挤压多日的花瓣!可怜的孩子啊,直到现在她才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真的不容易,也真的替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