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港口回到车上,之前被留下来看车的石头已经睡着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很努力的想要做好些事情,但也确实还需要学习。
徐佑宁并没有很想立刻回酒店,于是就让周国兴开车回去,他和威尔去走走。
“大人,这不安全。”
走在街上,不管见着什么都想吃一口的徐佑宁让威尔很紧张。
倒不是怕他吃坏肚子,主要是现在已经知道鬼子盯上他了,还这样表现“亲民”那不是主动把自已暴露在危险中吗?
“多管闲事!”徐佑宁怼了他一句又看向面前摊位后面的老大爷笑道:“请问您老今年高寿啊?”
“七十有六了!”
卖煎饼的老大爷手脚麻利的忙活,回答起来也是中气十足。
“噢!真高寿啊!身子骨咋样?”
“还成。”
“那日子过得咋样啊?”
“也就那样,饿不死。”
“这样啊……”
听得出人家在敷衍自已,徐佑宁也懒得计较什么。
毕竟就买了一个煎饼,能让人多费几滴口水跟你唠唠都算是好说话的了。
当然,这样像是大老爷下来视察的问法肯定不是他的目的。
“大爷,您知道哪儿有教堂吗?”
“前头直走,过俩岔路后左转,进了那公园里就能看到了。”
“好嘞,劳烦您了。”
徐佑宁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手里拿着权杖来做这个姿势更是怪异。
说完还碰了碰身旁的威尔,这憨二愣子赶忙掏出钱袋子付钱,顺便拿上煎饼。
见两人转身踱步离去,那大爷嘟嘟囔囔的念叨着:“洋和尚问洋庙?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怪事儿都能见着哟!”
……
“确实挺怪的。”
威尔在前面推开门,徐佑宁后脚刚进去就不由得发出了这般感叹。
因为他看到了黄老汉的另一副模样。
或者说是另一种身份?
不管怎么说,教堂里面的那座雕像应该就是黄老汉的另一面。
这就像某种悖论,哪怕徐佑宁并不认为在这条世界线上也存在着黄老汉。
不然祂也没必要把自已送来了。
但又无法否认的是,祂曾以无数种身份行走于世,以至于史书、神话甚至是远古时期的壁画上,都存在着祂的痕迹。
祂不存在吗?
祂无处不在。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来?”
原本站在雕像下吟诵典籍的神父,看到有人进来便迎了上去。
也许是不在祈祷忏悔的好时候,此时的教堂里人很少,零星几个忏悔者还不足以让神父困在台上无法离开。
而且这两个来访者很奇怪,尤其是走在后面的那个。
风格迥异的牧师长袍、装饰华丽但却有点吓人的权杖、腰上挂着狰狞武器。
这样的装束……
难道是来砸场子的?
“噢,我是代表别人来的。”
听了威尔的翻译,徐佑宁紧握权杖看着站在自已面前的同行露出了微笑。
神父面露疑惑,默默思考了一下,确信最近好像并没有谁提前说会上门。便也换上汉语笑道:“那么您是代表谁来的呢?”
但这次徐佑宁并不回答,而是举起权杖指向他身后雕像。
神父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脸上的微笑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还真是来砸场子的啊?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作为神父的修养让他保持着冷静,还能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
但徐佑宁并不打算和他玩装傻的游戏来回拉扯,淡淡的斥责道:“让我们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噢!日复一日的翻书?日复一日的让许多人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你这里?只为了得到那一点点虚假的、自欺欺人的慰藉?
祂对你的工作非常不满意啊!”
没有怒意,只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和俯视他灵魂一般的语气。
这就已经碰到底线了,神父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了这样的挑衅。
你还能代表祂指责我?
咋滴?你也姓洪啊?排行老几啊?
“滚出去!在我喊来警察之前!赶紧给我滚出去!”
神父活了几十年第一次动了手,上去就要推搡徐佑宁。
然后就被在旁边盯着的威尔拦住。
“你也是同伙吗?那你也给我……”
才刚想要对威尔动手,就看到他默默地掀开衣摆,亮出手枪。
这下给他吓得寒毛直竖,立刻闭嘴。
敢在这里动枪?这是什么人啊?!
“奥托神父?您需要帮助吗?”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教堂里的其他人察觉到异常,纷纷起身朝这边走来。
但称作奥托的神父却立刻挥手阻拦不让他们靠近,紧接着就转头让所有人都赶紧离开教堂,直接就从最里面那个他进出时使用的小门走,别走大门。
他自已则坚定的挡在威尔面前,好像是只护犊子的母鸡。
一直等其他人都走了,奥托才看向明显是正主的徐佑宁说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让你的人收起枪吧!”
说完也不等回答,自顾自的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徐佑宁拍了拍威尔,他立刻会意,转身就去了大门口站岗。
而徐佑宁则默默走过去,来到奥托身旁的位置坐下。
并肩而坐,就像是久违的老朋友。
但奥托一言不发,就默默看着那座雕像仿佛是在试图给自已构筑心墙。
“我一直都极力避免来这种地方,结果到底还是来了。
祂不喜欢这些东西,哪怕弄成这样本身就是祂自已造成的,祂也不喜欢。
好吧,其实我也不喜欢。
因为太假了,假得可怕。
不过这些东西既然能存在,就说明肯定有其存在的道理。
万事脱不过一个理啊。
那么我拿来稍微用一下,想来祂也是不会怪罪的。”
徐佑宁语气平淡,好像是在说非常普通的事情。但是每个字都在冲击着奥托倾尽全力建造的心墙。
能代表祂说话的人?
奥托觉得要么是这个人疯了,要么就是他自已可能是疯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想听,但祂就是这个样子的。
说得难听点,如果祂本尊来了,那估计这里的一切都得被付之一炬。
毕竟是自已以前的黑历史嘛,换成是我估计也得烧。”
徐佑宁说着说着忽然就不说了,起身朝着雕像走去。
直到他站在原本属于神父的位置,伸手轻抚着那冰凉的石雕艺术品,抬眼看着那张并不熟悉但又应该熟悉的面容。
他回头看向奥托,笑道:“真是一点都不像祂,以后可得找机会换掉。”
坐在原位的奥托还是一言不发,但他却忽然瞪大了双眼。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又好像看到了他毕生所愿的一切。
耀眼的金色映照进他的双瞳。
滚烫而热烈,刺痛而温暖。
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那轻飘飘的话语回荡在教堂里:“是啊,应该换掉。”
没有使用权杖,没有赠予徽章,甚至都没有任何成功的忽悠。
只有目睹了真理的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