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平静中流淌。陆尘在传功阁挑选了一门名为《磐石剑诀》的基础剑法。此剑诀讲究守势如山,以拙破巧,与他凝练厚重的根基颇为契合。他每日除了修炼引气诀稳固筑基中期修为、锤炼那残缺炼体篇,便是练习《磐石剑诀》。
他练剑的地方,选在了后山一处僻静的小瀑布旁。这里水汽氤氲,灵气比住所更浓郁一丝,也少有人打扰。
“喝!”
陆尘沉腰立马,手中一柄宗门配发的精铁长剑斜斜上撩,剑身灌注凝练灵力,带着一股沉稳浑厚的气势,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剑招古朴简单,却隐隐有山岳之重。
《磐石剑诀》第一式——不动如山!
剑势沉重,引动瀑布水流都似乎滞涩了一瞬。
不远处,一株枝叶繁茂的古树后,林婉儿探出半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瀑布边那个挥汗如雨的身影。她今天本是来后山采一种喜阴的“寒雾草”,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位沉默寡言的陆尘师兄。
“陆师兄练的剑…好重啊。” 林婉儿小声嘀咕,看着那柄在陆尘手中仿佛重若千钧的长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感,与他略显清瘦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她不懂剑法,只觉得那剑招虽然简单,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仿佛与周围的山石瀑布融为了一体。
她看得有些入神,没注意脚下松动的石块。
“哎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林婉儿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朝着旁边长满青苔的湿滑岩石摔去!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扶稳。
林婉儿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陆尘那张近在咫尺、带着些许汗水的沉静脸庞,和他那双如同深潭般平静的眼眸。
“林师妹,小心。” 陆尘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可靠。
“谢…谢谢陆师兄!” 林婉儿脸颊微红,连忙站首身体,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刚才被揽住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灼热的触感。
“后山湿滑,采药当心。” 陆尘收回手,目光扫过她挎着的药篮。
“嗯!我…我是来采寒雾草的。” 林婉儿小声解释,指了指不远处石缝里几株叶片狭长、萦绕着淡淡寒气的药草。
陆尘点点头,没再多言,转身准备继续练剑。
“陆师兄!” 林婉儿忽然又叫住他,从药篮里拿出一个用干净树叶包裹的小包,递了过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这个给你!我自己做的‘清心散’,用银星草、薄荷和一点寒雾草根调配的,练剑累了含一点,能提神醒脑,梳理内息!”
陆尘看着那包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散,又看了看林婉儿真诚的笑容,沉默片刻,再次接了过来。“多谢。”
“不客气!师兄你继续练剑吧,我不打扰你了!” 林婉儿像只受惊的小鹿,红着脸飞快地跑开了。
陆尘看着少女消失在林间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清心散,一股淡淡的清凉馨香钻入鼻端,仿佛连瀑布轰鸣带来的烦躁感都消散了几分。他小心地收起药散,重新举起长剑。
剑势再起,依旧沉稳厚重,但挥剑之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流畅。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一股压抑紧张的气氛,如同阴云,开始在铁剑门内门,甚至整个宗门上空悄然凝聚。
弟子间的窃窃私语多了起来。
“听说了吗?边境又出事了!”
“血河宗的魔崽子们越来越猖狂了!听说屠了好几个村镇!”
“是啊,我有个远房表叔在青阳镇附近,前些日子拖家带口逃难过来,说亲眼看见血河宗的修士在屠戮凡人,抽魂炼血,惨不忍睹!”
“宗门怎么还不派人去剿灭他们?”
“剿灭?谈何容易!血河宗背后是九幽盟!那可是庞然大物!听说上面的大宗门己经下令征调人手了…”
“征调?不会是征调我们吧?我可不想去送死!”
“征调”、“血河宗”、“九幽盟”、“送死”…这些字眼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每一个弟子的耳朵里,带来阵阵寒意。修炼场上的气氛变得凝重,传功阁里也少了往日的喧嚣。
陆尘也听到了风声。血河宗…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青石村覆灭那日,从天而降的血雨和灰烬,想起了父母惨死的景象!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但他更在意的,是“征调”。如果战火波及铁剑门,萱儿怎么办?
这日,陆尘正在瀑布边练剑。林婉儿又来了,这次她提着一个食盒。
“陆师兄,歇会儿吧?” 林婉儿将食盒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打开,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茶。“我自己做的茯苓糕和薄荷茶,你尝尝?”
陆尘收剑,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没有拒绝。他拿起一块糕点,入口松软微甜,带着茯苓特有的清香。薄荷茶清凉解渴,沁人心脾。味道很好。
“很好吃,多谢师妹。” 陆尘难得地开口称赞了一句。
林婉儿开心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师兄喜欢就好!” 她犹豫了一下,小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师兄…你听说了吗?外面…好像要打仗了。”
陆尘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我…我有点害怕。” 林婉儿低下头,搅着手指,“药庐的张师叔说,血河宗的魔修很可怕…他们…他们用活人练功…”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陆尘看着少女眼中真实的恐惧,沉默了一下,道:“宗门自有安排,不必过于担忧。”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嗯!” 林婉儿用力点点头,似乎陆尘的话给了她一些勇气。她抬起头,看着陆尘沉静的脸庞,小声道:“师兄,你…你会保护大家的,对吗?”
保护?陆尘微微一怔。他只想保护萱儿,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至于其他人…在这残酷的世道,他早己学会了冷漠。但看着林婉儿那双清澈信任的眼眸,他终究没有说出冰冷的话,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婉儿却像是得到了保证,脸上的担忧散去不少,重新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师兄很厉害!那天在演武场…” 她似乎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捂住嘴,大眼睛眨呀眨。
陆尘有些意外:“你去看小比了?”
“嗯…偷偷去的。” 林婉儿吐了吐舌头,脸颊微红,“师兄那一拳…好厉害!把那个坏蛋打飞了!” 她挥舞着小拳头,模仿着陆尘的样子,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和崇拜。
陆尘看着她的样子,冰冷的心湖似乎又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微澜。他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钟鸣声,骤然从铁剑门主峰方向传来!钟声惶急,连响九声!
九声警钟!宗门最高级别的召集令!
陆尘和林婉儿的脸色同时一变!
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