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社招新考核教室弥漫着松节油和铅笔屑的味道。三十多名新生挤在画架间，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林晚的座位紧挨着石膏像陈列架。大卫的断臂在她余光里投下狰狞的暗影，而真正的阴影来自讲台——美术社副社长陈雅正翘着腿翻报名表，指尖鲜红的蔻丹像凝固的血珠。
“哟，贫困生加分进来的？”陈雅抖着林晚的申请表，声音不大却穿透整个画室，“表姐说得没错，寒酸气都透出纸了。”
许薇的表妹。林晚攥紧炭笔，指节发白。
考题是《自由的形态》。林晚凝视着窗台铁栏里挣扎生长的野藤，笔尖流泻出缠绕的线条。藤蔓刺破水泥缝隙，叶尖还坠着昨夜的雨滴——首到一片香奈儿5号的浓雾笼罩了她的画架。
“构图太满，用色晦暗。”陈雅指甲敲在林晚画稿上，“穷人的自由，就是钻营缝隙的丑陋？”
哄笑声在画室炸开。
“我的主题是生命韧性……”林晚试图辩解。
“闭嘴！”陈雅撕下她的画稿揉成团，“美术社不要这种小家子气的……”
话音未落，画室后门被推开。江屿拎着建筑模型箱站在逆光里，额发还沾着水汽，像刚淋过雨。
死寂中他径首走向垃圾桶，捡起那团画纸展开。褶皱的纸面上，野藤断裂处渗出林晚修改时蹭上的血渍——她削炭笔划破了手。
“垃圾归类错了。”江屿把画按回林晚画板，“这是该进校史馆的作品。”
陈雅脸色煞白：“江学长，我们正在考核……”
“考完了。”他抽走林晚夹在画架上的申请表，“这人建筑系要了。”
申请表背面，铅笔写的推荐人落款灼痛所有人眼睛——
江屿
“你以为他在帮你？”
消防通道里，陈雅把林晚堵在布满涂鸦的铁门前。昏暗灯光下她像条艳丽的毒蛇。
“江屿推荐的贫困生去年被他家逼到退学。”她指甲刮着铁门上的“死”字涂鸦，“知道那女生最后怎样了吗？在精神病院画了一千张江屿的肖像！”
林晚抱紧速写本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管道。
“看看这个。”陈雅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
照片里江屿搂着穿病号服的女孩站在天台边缘，女孩手腕缠着渗血的纱布。拍摄日期是去年林晚母亲手术当天。
“他靠近谁，谁就……”
铁门突然被拉开！江屿站在光影分割处，手里拎着林忘在画室的铅笔盒。
“表姐找你。”他冷眼掠过陈雅，“现在。”
陈雅逃也似的消失后，江屿把铅笔盒塞给林晚。盒底躺着她丢失的樱花橡皮——此刻浸满红色颜料，像团凝固的血渍。
夜雨敲打着画室玻璃窗。林晚渍独自擦洗被泼红颜料的画架，水流卷着猩红淌进地漏。
橡皮在漂白液里浮沉，渐渐露出原本的粉白色。底下粘着张被颜料染红的纸条：
“氟西汀每日1粒，劳拉西泮发作时用”
——江屿的病历碎片。
“吓到了？”苏晴举着伞出现在门口，“陈雅就是条疯狗！不过江学长超帅啊！他刚在社长室拍了桌子，说……”
林晚没听见后面的话。
速写本里飘落一张建筑系便签纸，凌厉字迹刺破雨夜：
“离许薇的人远点，除非你想当第二个她。”
便签背面是极小一行铅笔字，需对着光才能看清：
天台照片是PS的，查原图属性
林晚鬼使神差点开陈雅发的照片。长按——查看原图信息：
创建时间：2023/09/15 14:22
修改记录：
2023/09/28 17:05 面部替换（江屿.psd）
2023/09/28 17:11 添加病号服图层
修改日期下方，藏着水印般的定位坐标：
南城安康精神病院·3号楼天台
正是林晚母亲住院的医院。
雨滴在窗上蜿蜒而下，像无数道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