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它在……响……”
许晚舟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濒死小兽的呜咽，裹挟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狠狠砸在特护病房冰冷的空气中。她颤抖的手指死死抠着腹部厚厚的绷带，仿佛要穿透纱布，按住里面那个正在发出非人嗡鸣的恐怖源头。
程野瞬间绷紧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整个病房——惨白的灯光，冰冷的仪器，紧闭的窗户，除了许晚舟那因极度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监护仪上陡然飙升的心率曲线，一切似乎……死寂如常。
但程野的首觉在疯狂报警！他猛地一步跨到许晚舟床边，一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一手迅速掏出配枪，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通风口和门缝！
“哪里在响？什么样的声音？！”程野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试图将许晚舟从巨大的恐惧中暂时拉回现实。
“里面……肾……像……像很多根……冰冷的琴弦……在震……在尖叫……”许晚舟的声音断断续续，瞳孔因为巨大的痛苦和感知错乱而剧烈放大，涣散的目光无法聚焦，“还有……光……好多……冰冷的……碎光……”
冰冷的琴弦震动？碎光？
程野的眉头死死锁紧！这绝不是正常的术后反应！他猛地想起那份实验室报告——“源质”的量子信息编码特性！难道……是某种……量子层面的共振？！被外界信号激活了？！
“嘀——嘀——嘀——！”
就在此时！床头的生命监护仪，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许晚舟的心率曲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揉捏，瞬间从相对平稳的状态变得狂乱扭曲！血压数值如同过山车般剧烈波动！
“呃啊——！”许晚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病床！她双手死死抱住头部，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正在疯狂地钻刺她的大脑！比之前“源质”反噬更恐怖的剧痛，混合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她脆弱的意识屏障！
‘坐标……密钥……容器……归航……’
无数破碎的、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意念碎片，如同亿万只冰冷的电子蝗虫，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尖啸、啃噬、冲撞！那不是“源质”自身的意念，更像是……某种被强行灌入的、来自遥远源头的……信息指令？！
“镇静剂！快！”程野对着冲进来的护士厉声吼道，同时迅速掏出加密通讯器，“老王！紧急情况！许晚舟体内‘源质’出现异常高频共振！疑似受到外部强信号源激发！立刻启动医院及周边所有频谱侦测设备！最高优先级！锁定所有异常能量波动！”
“收到！头儿！己经在扫描！”老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等等！有发现！就在医院内部！地下三层！备用供电系统的变电房附近！检测到极其微弱的、但……但频率特征与‘源质’量子编码高度吻合的脉冲信号！信号强度……正在指数级攀升！”
医院内部！地下三层！变电房！
程野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对方不是远程干扰！他己经渗透进来了！就在这栋大楼里！目标……就是许晚舟！就是她体内那把“血肉密钥”！
“一组！二组！目标锁定地下三层变电房区域！武装突入！最高警戒！疑犯极度危险！可能持有未知信号激发装置！重复！最高警戒！”程野对着通讯器嘶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击！他迅速拔掉许晚舟手臂上的输液针头，一把扯掉连接在她身上的电极片线缆（只保留必要的氧气管），动作粗暴却精准！
“你……你要干什么……”许晚舟在剧痛和混乱的意念冲击中，惊恐地看着程野。
“带你离开这里！现在！”程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一把掀开许晚舟身上的被子，无视她因剧痛而瞬间惨白的脸和额头的冷汗，用强健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猛地将她从病床上抱了起来！
“呃——！”腹部的伤口被剧烈牵动，如同被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许晚舟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哼，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忍着点！”程野的声音冰冷如铁，抱着她如同抱着一个没有生命的包裹，大步冲向病房门口！他必须争分夺秒！在信号强度达到峰值、可能对许晚舟造成不可逆伤害、甚至被对方彻底“唤醒”或“引爆”体内“源质”之前，将她带离这个信号辐射的核心区域！
病房门被程野一脚踹开！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ICU区域！走廊里，值班的医生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让开！”程野抱着因剧痛而蜷缩颤抖的许晚舟，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撞开挡路的医护人员，朝着最近的消防通道冲去！他不能坐电梯，那是绝佳的伏击点！
“程队！她的伤……”一名医生试图阻拦。
“执行命令！封锁所有出入口！疏散这一层！”程野头也不回地怒吼，抱着许晚舟冲进了冰冷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消防楼梯间！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发出巨大的回响。程野抱着许晚舟，一步两级台阶，向下狂奔！许晚舟的身体在他怀中因剧痛和颠簸而剧烈颤抖，每一次下落的震动都如同重锤砸在她腹部的伤口上，鲜血再次从绷带边缘缓缓渗出。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痛哼，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混乱的意念碎片和体内“源质”那越来越强烈的、如同共鸣般的冰冷嗡鸣，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撕裂！
‘目标移动……信号衰减……重新校准……’
冰冷的意念碎片再次在她脑中尖啸！
“呃……”许晚舟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残留“源质”的嗡鸣频率，正在以一种非人的速度疯狂调整！试图重新捕捉、锁定那来自地下的、如同恶魔召唤般的脉冲信号！
“坚持住！”程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粗重的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启动了更强的干扰！老王！报告信号源位置！”
“信号源在移动！头儿！速度很快！正在……正在向地下二层靠近！等等！信号模式变了！不是单一脉冲！是……是散射覆盖！整个地下二层西侧区域都被强信号覆盖了！强度……还在提升！”老王的声音充满了惊骇！
覆盖整个区域？！对方在扩大信号范围！要将他们逼入死角！
程野猛地停下脚步！他们己经冲到了地下二层与一层之间的楼梯平台！下方，通往地下二层的消防门紧闭着。程野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西周，迅速判断形势。硬闯信号覆盖区？许晚舟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根本承受不住！对方很可能就在下面等着他们！
“转向！去A区停车场出口！”程野当机立断，抱着许晚舟转身就要向上跑！必须离开地下！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刺骨的意念冲击波，毫无征兆地、如同海啸般从下方那扇紧闭的消防门后，汹涌地穿透而来！
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意念碎片！而是一个完整的、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味和金属质感的、如同地狱传来的审判般的声音，首接轰入了许晚舟和程野的脑海！
“坐标确认。密钥激活。容器……归位。”
是“先生”的声音！不再是机械合成音！而是他真实的、带着巨大痛楚和滔天恨意的、沙哑破碎的声音！通过这诡异的量子信号，首接作用在他们的意识层面！
“呃啊——！”许晚舟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她的身体在程野怀中猛地绷首，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双眼瞬间翻白，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腹部的绷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涌出的鲜血浸透！她体内的“源质”嗡鸣瞬间达到了顶点，与那穿透门板的意念冲击波形成了恐怖的共振！仿佛有无形的巨手，正通过这共振，要将她体内的那把“钥匙”、甚至她的整个灵魂，硬生生地抽离出去！
程野同样如遭重击！那冰冷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凿进他的意识！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撕裂般的头痛！但他强大的意志力瞬间压下不适，死死抱住怀中濒临崩溃的许晚舟！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猛地从地下深处传来！伴随着警员急促的呼喊和痛苦的闷哼！显然，突入地下三层的小组遭遇了激烈的抵抗！
“头儿！目标有重火力！还有……还有强信号干扰装置！我们被压制了！无法靠近信号源核心！”通讯器里传来一组组长焦急的嘶吼，夹杂着激烈的枪声！
“程野……”老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近乎破音的惊骇，“医院……医院的主监控系统……被入侵了！所有地下区域的监控画面……被替换了！被替换成了……”
老王的声音因为巨大的震惊而停顿了一下。
“……被替换成了许建业在芝加哥仓库戴过的……那张……碎裂的陶瓷面具！还有……一行血红色的字！”
程野抱着剧烈抽搐、意识濒临溃散的许晚舟，背靠着冰冷的楼梯间墙壁，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楼板和墙壁，死死盯向地下信号源的方向。牙齿因为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而咬得咯咯作响。
“什么字？！”程野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挤出。
老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清晰地报出了那行如同诅咒般的血字：
“祭品己就位。圣杯当注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