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的名字，渐渐在天机派传开了。有人叫他“倔驴”，有人叫他“奇迹小子”，但更多的人，还是觉得他走不远——凡品灵根，就像地里的野草，再努力，也长不成参天大树。
只有寻儿，依旧每天卯时在竹林等他。她教他吐纳，教他剑法，教他辨认草药。她的话还是很少，表情还是淡淡的，可陈渡能感觉到，她对他不一样了。她会在他练剑出错时，用剑鞘敲他的手背，力道不重，却带着点嗔怪；会在他灵气耗尽时，默默递上一瓶丹药，瓶子上总缠着根干净的布条；会在他说起村里的阿婆时，眼里闪过一丝温柔，像想起了什么往事。有次他问起她为什么总穿白衣，她愣了愣，说：“师父说，心净则衣净。”陈渡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她穿白衣最好看，像雪山之巅的莲。
这天，寻儿带来个消息：“下月有个秘境试炼，外门弟子可以参加，你想去吗？”
陈渡眼睛一亮：“秘境里有什么？”
“有天材地宝，也有致命陷阱。”寻儿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提醒，“里面的妖兽比山魈厉害十倍，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很危险。”
“我去！”陈渡毫不犹豫，“我需要灵气，需要变强！”他想快点变强，强到能配得上站在她身边，强到能保护她，就像她当初保护他一样。
寻儿沉默了片刻，从袖中取出块玉佩：“这是清心玉，能帮你抵御幻境。记住，秘境之中，万事小心，保命要紧。”
玉佩温润，还带着她的体温。陈渡攥在手心，像握住了整个春天。
秘境开启的那天，陈渡跟着其他弟子走进传送阵。白光闪过，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漆漆的森林里，空气里弥漫着腐臭的味道，远处传来奇怪的嘶吼声，像有无数妖兽在暗处窥伺。
他按照寻儿教的，放出一丝灵气探查西周，却什么也没感觉到——这森林能隔绝灵气！
突然，脚下的地面动了！他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自己竟站在一朵巨大的食人花上，花瓣正缓缓合拢，边缘的尖刺闪着寒光，像无数把小刀子。
“不好！”他想起寻儿说的“遇花则避”，转身就跑。可食人花的藤条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往花心里拖。那花心里积着粘稠的酸液，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地上的枯枝碰到就瞬间化为脓水。
他拔出铁剑，砍向藤条，可藤条比钢铁还硬，剑刃只留下一道白痕。食人花的花瓣越收越紧，腥臭的气味呛得他头晕眼花，他甚至能感觉到尖刺己经划破了裤腿，再拖下去，就要被拖进花心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长剑如流星般划破黑暗，精准地斩断了缠在他脚踝上的藤条。寻儿落在他身边，白衣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像一束光。她的发带被风吹散了一缕，贴在脸颊边，沾了点泥土，却丝毫不减那份清冷。
“跟紧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显然也是刚摆脱麻烦。
陈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住了手。她的手很凉，指尖带着练剑磨出的薄茧，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两人在森林里穿梭，寻儿的剑法快如闪电，剑尖划过空气时带着破空声，一路上的妖兽被她斩杀殆尽，墨绿色的血溅在她白衣上，像开了几朵凄厉的花。陈渡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只要有她在，再危险的秘境，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们躲在一块巨石后休息时，陈渡才发现她的胳膊受伤了，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袖，伤口处还残留着藤条的倒刺。显然是为了救他，仓促间没避开食人花的反击。
“寻儿师姐，你受伤了！”他慌忙拿出疗伤药，是出发前寻儿塞给他的，此刻倒过来要给她用。他手忙脚乱地想解开她的衣袖，手指却抖得厉害，半天没解开那个简单的结。
“别动。”寻儿按住他的手，自己抬手撕开衣袖，露出雪白的胳膊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看着就让人揪心。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药膏要往伤口上抹，可胳膊一动，伤口就牵扯着疼，指尖忍不住发颤。
陈渡看着心疼，轻声说：“我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药膏，用指尖蘸了点，轻轻涂在她的伤口上。药膏碰到伤口时，寻儿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吭声。陈渡的动作很轻，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胳膊上细腻的皮肤在微微发烫。周围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谢谢你，寻儿师姐。”他低着头，声音有点闷，“又让你为我受伤了。”
寻儿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月光透过石缝照在他脸上，映出他下颌线清晰的轮廓，还有鼻尖上沾着的一点药膏。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石阶上见到他的样子，像只倔强的小狼崽，眼里却有着不属于凡人的执拗。
“修仙路上，受伤是常事。”她别过脸，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可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你的土系灵根虽弱，却擅长防御，刚才若不是慌了神，未必会被藤条缠住。”
陈渡点点头，把药膏盖子盖好递还给她：“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寻儿没说话，只是把撕坏的衣袖简单打了个结，遮住伤口。她抬头看向森林深处，那里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前面就是迷雾谷，据说里面有幻境，你把清心玉握紧了。”
陈渡赶紧把玉佩攥在手心，温润的触感让他安心了不少。他看着寻儿的侧脸，突然想起村里阿婆说的，遇到喜欢的姑娘，就要拼尽全力护着她。他现在还没本事，可总有一天，他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能挡在寻儿师姐身前，替她斩妖除魔，替她挡住所有危险。
两人继续往前走，刚进入迷雾谷，周围就起了浓浓的白雾，能见度不足三尺。陈渡紧紧跟着寻儿，不敢离太远，生怕一转身就走散了。走了没多远，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渡娃，快回家吃粥了！”
是阿婆的声音！
陈渡猛地回头，就看到阿婆拄着拐杖站在雾里，满脸慈祥地对他笑：“别修仙了，山里苦，跟阿婆回家吧。”
他心里一阵激动，差点就跑了过去，可手心的清心玉突然发烫，像被火烤了一样。他一个激灵，想起寻儿的话：“幻境最能勾起心底的执念，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信！”
“你不是阿婆！”陈渡咬着牙，土系灵气凝聚在拳头上，朝那道身影打了过去。“阿婆己经过世了，你是幻境！”
那道身影被打散，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雾里。陈渡松了口气，刚想跟寻儿说自己没事，却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寻儿师姐？”他心里一慌，赶紧往前跑，“寻儿师姐，你在哪？”
雾里传来寻儿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呻吟：“陈渡……救我……”
陈渡循着声音跑过去，就看到寻儿被吊在一棵大树上，白衣被撕破了好几处，身上满是伤口，正痛苦地挣扎着。而林浩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剑，脸上带着狞笑：“寻儿师姐，你就从了我吧，不然我就把你扔给妖兽！”
“林浩！你放开她！”陈渡眼睛都红了，像头发怒的狮子，举着铁剑就冲了过去。
可就在他快要冲到近前时，手心的清心玉再次发烫，比刚才更甚。他猛地停住脚步，死死盯着树上的寻儿——寻儿师姐那么强，怎么可能被林浩抓住？而且她刚才明明跟自己在一起，怎么会突然被吊在树上？
“你不是寻儿师姐！”陈渡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寻儿师姐不会这么脆弱！”
他举起铁剑，闭上眼睛，狠狠朝那道身影砍了过去。剑风穿过迷雾，砍在树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再睁开眼时，树上的人和林浩都不见了，只有寻儿站在他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识破了幻境。”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陈渡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砍到她，吓得赶紧收剑：“寻儿师姐，我……”
“没事。”寻儿摇摇头，看着他手心发烫的清心玉，“这玉佩果然有用。”她顿了顿，补充道，“刚才你的幻境，是什么？”
陈渡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我阿婆。”
寻儿的眼神柔和了些：“能守住本心，很不错。”
两人继续往前走，迷雾渐渐散去，前方出现了一片开满蓝色小花的草地，中央有棵参天大树，树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散发着的灵气。
“是聚灵果！”陈渡眼睛一亮，“据说能提升灵根纯度！”
寻儿却皱起了眉：“没这么简单，小心有诈。”
话音刚落，草地突然动了起来，那些蓝色的小花竟然是某种妖兽的眼睛，而那棵参天大树，根本就是妖兽的身体！它猛地睁开无数只眼睛，发出刺耳的嘶鸣，无数条藤蔓像毒蛇一样朝他们缠了过来。
“快跑！”寻儿拉着陈渡的手就往回跑，可妖兽的藤蔓太快，瞬间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渡看着被藤蔓包围的两人，突然想起寻儿教他的土系法术：“寻儿师姐，你用剑法掩护我，我试试能不能用土遁！”
寻儿点点头，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挡住了大部分藤蔓。陈渡闭上眼睛，将所有灵气都凝聚在脚下，嘴里念着咒语。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土坑。
“快！”陈渡拉着寻儿跳进土坑，两人顺着土道往前钻。藤蔓砸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震得土道都在摇晃。
不知钻了多久，他们终于从另一端的地面钻了出来，落在一片山坡上。两人都沾满了泥土，样子狼狈极了，却相视而笑——这是陈渡第一次看到寻儿笑得这么真切，像冰雪融化，阳光洒进了她的眼底。
“我们逃出来了。”陈渡喘着气说。
“嗯。”寻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颗聚灵果，递给他，“刚才在幻境边缘摘的，没被妖兽发现。”
陈渡愣住了：“你怎么……”
“你的灵根需要它。”寻儿把果子塞进他手里，“快吃了吧，能提升不少灵气。”
陈渡看着手里的聚灵果，又看看寻儿胳膊上的伤口，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他把果子递回去：“寻儿师姐，你受伤了，你吃。”
“我是金系灵根，这果子对我没用。”寻儿板起脸，“让你吃你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
陈渡知道她的脾气，只好把果子吃了。聚灵果入口即化，一股精纯的灵气瞬间流遍全身，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土系灵根似乎变得浓郁了些，指尖的黄光也亮了不少。
“谢谢你，寻儿师姐。”他认真地说。
寻儿看着他眼里的光，嘴角微微上扬：“等出去了，我教你更厉害的剑法。”
夕阳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远处的妖兽嘶吼声还在继续，可陈渡觉得，有寻儿师姐在身边，就算被困在这秘境里一辈子，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他的仙途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上，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再难，他也会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