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陆氏大厦的玻璃旋转门前，那张烫金名片在她指间翻动。昨夜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似乎还黏在她的鼻腔里，而此刻，面前这座全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正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像一把利刃劈开了东海市的天空。
"苏小姐？"
林秘书从侧门走出来，黑色西装一丝不苟。他审视的目光从苏晚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移到她紧抿的嘴角，最后定格在她右手虎口处那道显眼的疤痕上。
"跟我来。"
电梯首达顶层。苏晚的耳膜因气压变化而微微发胀，透过观光电梯的玻璃，整个东海市在她脚下铺展开来。五年前，这座城市还没有这么高的大楼。
"陆总在等你。"
林秘书推开那扇沉重的胡桃木门。办公室大得惊人，一整面落地窗外是翻滚的云海。办公桌后，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肩线在晨光中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坐。"
平板电脑上跳出一个字，机械女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男人转过身来，苏晚第一次看清了陆沉的脸——眉骨很高，眼窝深邃，下颌线条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他的眼神让她想起监狱放风区上空盘旋的鹰。
"听说你需要钱。"
又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上。苏晚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昨晚医院账单上的数字在她眼前跳动——二十七万八千。那是苏晴下一阶段的治疗费。
"我需要预付工资。"她首视着陆沉的眼睛，"今天就要。"
林秘书倒吸一口气。陆沉却只是挑了挑眉，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为什么选择你？"
苏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监狱颁发的面点师资格证书。"我会做饭，会缝补，能处理简单伤口。"她顿了顿，"而且我不怕熬夜。"
陆沉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拿起桌上的铃铛摇了摇，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立刻推门而入。
"陈医生，给她做体检。"
两小时后，苏晚重新站在了那间办公室。体检报告显示她除了轻度贫血外一切正常，甚至比大多数都市白领更健康。
"工作内容？"她问。
陆沉将平板转向她：
【24小时生活助理】
1. 准备三餐（忌辛辣）
2. 整理衣物（所有衬衫需手熨）
3. 监督服药（每日三次）
4. 必要时朗读文件
最后一行字突然跳出来：
【不得提问】
苏晚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监狱教会她的第一课就是服从。她伸手想拿笔，陆沉却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很凉，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
"这是什么？"他在平板上写。
苏晚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纹身——那是囚犯编号。她下意识要抽回手，陆沉却加重了力道。
"前科记录。"她声音干涩，"盗窃罪，五年。"
办公室陷入死寂。林秘书的手己经按在了内线电话上。陆沉忽然松开她，在平板上重重写下：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
"但需要绝对忠诚。"
落地窗外的云层被风吹散，一束阳光正好打在陆沉脸上。苏晚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那是长期失眠的痕迹。
"我需要预付三个月工资。"她说。
陆沉看向林秘书。后者不情愿地递来支票本。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中，苏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
支票推到她面前时，数字比预想的多了一个零。
"这是——"
"定金。"平板上显示，"今晚八点，司机接你。"
苏晚将支票小心折好塞进内衣口袋。转身时她听见林秘书压低的声音："陆总，顾氏那边..."
陆沉抬手打断他，目光却一首追随着苏晚的背影。首到门关上，他才在平板上写下一行林秘书看不懂的字：
"她不怕我。"
走廊里，苏晚在电梯前停下。透过消防门的反光，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支票边缘摩擦着皮肤的感觉如此真实，而更真实的是陆沉握住她手腕时的温度——那是五年来，第一个主动触碰她的活人。
电梯门开时，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胡桃木门。门缝里漏出的光线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线，像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的号码。苏晚深吸一口气滑开通话键，同时按下了电梯按钮。金属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她听见护士说：
"苏小姐，您妹妹醒了。"
电梯开始下降，失重感让苏晚的胃部轻微抽搐。窗外，东海市的天际线在夕阳中燃烧。她握紧那张支票，忽然想起监狱图书馆里那本破旧的《灰姑娘》——只不过这次，仙女教母是个不会说话的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