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的早晨,始于佣人充满不耐烦又冷漠的敲门声。
“林小姐,太太吩咐,您今天不用去餐厅了。”
林知微正在梳头,闻言轻声一笑,连回应都懒得。
她倒要看看,这回又是什么“好戏”。
果然,还没过一小时,沈宅前院就停了一辆白色阿斯顿·马丁。
车门打开,一只穿着香奈儿定制高跟鞋的脚先落地,紧接着走出的是一身长裙、温婉大方的女人。
姜若凝。
真正的白月光,彻底回来了。
佣人们蜂拥而出,笑得谄媚:“姜小姐,快进屋,夫人可一直念着您呢!”
“是啊,这屋里只有您才像个少奶奶,那姓林的哪配跟您比?”
林知微站在二楼阳台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里一片死寂。
她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身材清瘦,头发散落,却意外显出几分凌厉。
沈宅的人已经不屑于掩饰他们的倾向。
她一个“挂名太太”,连仆人都敢踩了。
—
姜若凝一进门,就抱住秦韵,像个归家的女儿。
“阿姨,我回来了。”
“回来好!你回来,宴深就有主心骨了。”秦韵拍着她的手,满脸慈爱。
“林家的那个,就当是个意外插曲。”她的语气转冷,“宴深说了,她撑不过三个月。”
姜若凝含笑不语。
她本不在乎这段荒唐的“联姻”,可当她看到林知微的照片,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敌意。
那双眼睛太冷了,像是她永远握不住的利刃。
所以今天,她要让林知微认清“身份”。
—
午餐时间,沈宅破天荒地摆上了满桌菜。
林知微刚要走进餐厅,佣人伸手挡住她,脸上充满了嘲弄:“林小姐,夫人说了,今天餐桌不设你的位置。”
她看向里面。
姜若凝坐在主位,沈宴深侧身陪伴,二人仿佛天造地设,画面美得刺眼。
林知微一动不动,淡声道:“我是沈太太。”
那佣人一愣,脸色一变,刚要回嘴,姜若凝忽然起身:“哎呀,是我不好。”
她缓步走来,笑意温和:“知微,阿姨今天请我来吃个家宴,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小心忽略你了,真不是故意的。”
姜若凝使劲咬了咬“一家人”几个字。
“你要不……就在厨房吃点吧?”
说着转身“怒骂”几个佣人“你们怎么回事,这点事都做不好,把这几个菜给林姐姐送到厨房去”姜若凝指着几个已经被吃了一半的菜品。
林知微看着她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忽然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狠。
不骂你,不打你,笑着把你摁进泥里。
她没说一句话,径直转身。
—
当晚,林知微正在阳台晾衣服,突然听到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沈宴深。
她没有回头,却听到男人清冷的声音:
“明早陪我去医院。”
她一愣:“去医院做什么?”
“我母亲要体检,她希望你露个脸。”
林知微冷笑,终于转身看他:“我以为沈先生巴不得我消失。”
沈宴深挑眉,语气淡漠:“我说了,你能不能配合演戏,决定你能不能安稳这三个月。”
“姜若凝回来了,你还让我陪你演夫妻?”
沈宴深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你以为你是什么?她想结婚,随时都能嫁进来。你只是合同上的附属物。”
林知微心口仿佛被刀刃轻轻剜了一下。
她点头,忽而笑了,笑得透着刺骨的凉:“那就好好演,我会演到让你……后悔。”
说罢,她关上阳台门。
这天夜里,沈宴深站在主卧窗前,莫名心烦意乱。
他没料到林知微会变得这么平静。
那种像极了沉水暗礁的冷静——不争、不吵,却仿佛随时准备反扑。
他掏出手机,点开林知微当晚转出的五十万捐款记录,又看了她这些天在沈宅被冷落的视频监控。
良久,他扔下手机,低声呢喃一句:
“林知微,你到底在忍什么?”
—
而此时的林知微,躺在沙发上,手指轻轻着手机。
屏幕上,是姜若凝新开设的微博。
她随手点赞了一条热评:“若凝小姐才是沈太太。”
她盯着那条评论,眸光一冷,缓缓敲下一行字:
【你想要这位置?来抢啊。】
林知微躺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目光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月色凉如水,沈宅像座华丽却寒冷的牢笼,将她困在名为“沈太太”的空壳里。
她不是没想过逃。
但她不能。
她得撑住,等林父病情稳定,等她彻底脱离林家掌控,再慢慢清算这一切。
而现在,她只能用隐忍换空间。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那晚她发给姜若凝的微信——终于有了回应。
【姜若凝】:明晚七点,云上茶室,不见不散。
林知微盯着这条消息,唇角慢慢勾起。
很好。
她就是要给这位“白月光”一点颜色看看。
—
第二天清晨。
林知微依照沈宴深吩咐,陪沈母去医院体检。
她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蓝白衬衣,下身牛仔裤,素面朝天。
沈母看见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只抬了抬下巴:“跟紧点,别让外人以为我带了个女佣来。”
她不卑不亢地“嗯”了一声。
体检途中,沈母顺势挑了几家高端月子中心,说是为姜若凝提前预订。
“宴深说了,若凝明年就嫁进来,到时候直接怀上,沈家的香火不耽误。”
她说得理所当然,甚至不觉得这是对“儿媳妇”的公开羞辱。
林知微手指攥紧,但脸上依旧平静。
她要看,姜若凝什么时候敢亲口说“嫁进来”。
只要这婚还在,她一天是沈太太,他们就得掂量她的底线。
—
晚上七点,云上茶室。
林知微提前十分钟到,挑了个临窗的位置。
不一会儿,姜若凝踩着八厘米细高跟走来,一身优雅白裙,姿态端庄。
“你比我想的,还淡定。”她坐下,开门见山。
林知微轻轻一笑:“你比我想的,更会装。”
姜若凝怔了一下,随即笑容未改。
“知微,我来是想给你一个台阶下。你退出,我不会落井下石。”
“你退出,我会替你美化这段婚姻——说你因为父亲生病,主动提出离婚,沈家人不会怪你。”
林知微抬眼,盯着她眼睛:“所以你现在,是在‘施舍’我?”
姜若凝语气依旧温柔:“你可以这么理解。”
林知微忽然将茶杯推向她,眸光如冰:
“姜小姐,你知道你现在最像什么吗?”
“一个赶人下车的人——明明车不是你买的,票也不是你出的,却自以为掌控一切。”
“可惜啊,我还没坐够。”
她缓缓起身,低头看着姜若凝:
“姜小姐,劝你别太急。你以为他爱你?可惜啊,他亲口说我只要肯配合——他就留我三个月。”
“真要等到你名正言顺,你得先把这三个月熬过去。”
说完,林知微转身离开,步伐轻盈、从容,像极了一个真正的赢家。
而姜若凝,坐在原地,脸色阴沉地变了三次。
她没料到——那个一无所有的林知微,嘴巴竟然这么锋利。
—
深夜。
沈宴深开车回家,刚下车就接到姜若凝电话。
她的声音有些冷:“宴深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会等你?”
他蹙眉:“怎么了?”
“我见了林知微。”她顿了顿,“她让我看清了一件事——你对她不只是利用。”
“她挑衅我,你居然没管她。”
沈宴深沉默了几秒:“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多了。”姜若凝声音颤了,“那三个月……你最好别后悔。”
电话挂断。
沈宴深站在沈宅门口,良久未动。
他这才意识到,那个他以为随手拎来的“附属品”,正在一步步影响着他曾引以为傲的掌控力。
他重新踏入宅院,远远看到林知微坐在花园秋千上,背影清瘦却不卑微。
她没有哭,也没有逃,反而越来越安静地“在这里”。
像一把刀,藏进肉里,慢慢发烫。
他心中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
这场婚姻,似乎真的要变味了。
他心中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心疼,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
林知微仿佛变了一个人。
过去那个躲在角落、连抬头看他都怯怯的小姑娘,如今不但敢迎上他的眼,还敢反击姜若凝、讽刺他母亲。
她静静坐在那里,月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仿佛一尊雕像,冷、静、美,带着一点……让人想要征服的危险。
沈宴深走近,居高临下地看她:“你今天跟姜若凝说了什么?”
林知微没有看他,只抬头望着夜空:“你在乎?”
沈宴深眉头一皱。
“我只是提醒你,别玩火。”
林知微勾起唇角,那笑意像冰霜:
“玩火的是你,不是我。”
“是你娶了我,又不让我做妻子;是你要我演戏,又不准我入戏;是你宠着白月光,却又来警告我别伤她。”
“沈宴深,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我安静死去,还是想我活着当个哑巴?”
沈宴深的脸色冷了下去。
可偏偏,她这样怼他时,他竟无从反驳。
她说得太对。
这场婚姻,是他一手操控,却又最怕失控。
林知微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淡得近乎平静:
“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践踏我。”
“我姓林,不姓狗。”
话音落地,她抬脚进屋,头也不回。
沈宴深站在原地,耳边是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自己被挑衅后的心跳。
他不知道,这一刻他在生气,还是……在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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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姜若凝在窗后看着林知微离去的背影,眼神冷得几乎能结冰。
她知道,她已经失了先机。
林知微看似沉默,却一举一动都逼得她无法稳坐。
她不能再等了。
这个女人,必须在三个月内,被赶出沈家。
否则,一旦沈宴深对她动了心——她姜若凝,连白月光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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