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慧的目光落在小芽紧握着的牛皮笔记本上,又看了看高墙内府邸深处,那里是堆放节日用品的库房方向。“你的本子…还能再亮一次吗?不用金光,一点点火星…一点点引火的东西就行!”他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库房旁边…就是堆放烟花炮竹的地方!一点火星…就够了!”
小芽倒吸一口凉气!放火烧烟花库?!这…这也太疯狂了!
“可是…可是会伤到人…”小芽害怕了。
“不会!”觉慧斩钉截铁,“库房是单独的院子!离人住的地方远!而且烟花堆放得很靠外,火星只会引燃最外面的,不会大爆炸!但响声和火光足够让全府大乱!相信我!”他紧紧抓住小芽的肩膀,眼神灼灼,“只有这样,才能引开所有人,包括那些…灰雾的东西!才能救鸣凤!小芽!只有你能做到!”
看着觉慧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想到鸣凤姐姐绝望的泪水,小芽心中的恐惧被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勇气压了下去。她用力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住笔记本:“好!我…我试试!”
两人在屋顶上短暂分开。觉慧像灵猫一样消失在屋脊另一侧,朝着下人的住处潜去。小芽则按照觉慧的指引,小心翼翼地朝着库房院子的方向挪动。
库房院子果然偏僻,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在风中摇曳。院子一角,用油布盖着的,正是堆积如山的烟花炮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小芽躲在院墙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她掏出笔记本,集中全部精神,对着扉页上那句“青春是美丽的东西”拼命祈祷:“帮帮我…帮帮鸣凤姐姐…一点点火星…一点点就好…”
或许是她的祈祷太过虔诚,或许是笔记本感受到了拯救青春的决心,那黯淡的扉页上,金色字迹极其艰难地、如同风中残烛般,再次闪烁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光芒,而是一点极其微小、如同萤火虫尾焰般的橘红色火星,从字迹的笔画末端飘了出来!
火星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在冰冷的夜风中飘摇不定!
小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用尽全部的意念去“推”动那点微弱的火星,让它飘向那堆积的烟花!
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微弱的轨迹,慢得让人心焦。夜风似乎随时会将它吹散。
小芽感觉自己的意念仿佛化作了无形的丝线,死死地牵引着那点随时会熄灭的希望之火!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到近乎眩晕!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在太阳穴里奔流的轰鸣声!
终于!那点顽强的小火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引导,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盖着烟花的油布边缘!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火星熄灭了。
小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失败了?!
然而,就在火星熄灭的地方,油布那干燥粗糙的边缘,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袅袅升起!
紧接着——
“噗!”
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苗,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小蛇,猛地窜了起来!瞬间点燃了干燥的油布边缘!
火苗遇风即长!
“呼啦——!”
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吞噬了油布,发出欢快的爆裂声!明亮的火舌舔舐着夜空,映红了小芽惊恐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小脸!
下一秒!
“咻——嘭!!!”
第一束被引燃的烟花如同脱困的怒龙,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猛地挣脱束缚,首冲云霄!在漆黑的夜空中轰然炸开!化作一朵巨大无比、璀璨夺目的金色菊花!瞬间点亮了整个高公馆!
紧接着!
“噼里啪啦——轰!嘭!咻——!”
连锁反应发生了!被点燃的烟花如同被惊醒的火药桶,争先恐后地喷射而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红的、绿的、蓝的、紫的…无数绚烂的光球、火树、流星在夜空中疯狂绽放、坠落!巨大的声响如同天崩地裂,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刺鼻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整个高公馆,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动地的焰火狂潮彻底淹没!
“走水啦!烟花库走水啦!”
“快来人啊!救火!”
“我的老天爷啊!”
惊惶失措的尖叫声、哭喊声、杂乱的奔跑声、泼水声…从府邸的西面八方如同潮水般爆发出来!灯笼的光影疯狂晃动,人影憧憧,整个高府乱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混乱!极致的混乱!完美的掩护!
小芽躲在墙根阴影里,被这自己一手制造的“杰作”震撼得目瞪口呆,耳朵被巨响震得嗡嗡作响。成了!真的成了!
她不敢停留,转身就朝着后河的方向没命地狂奔!按照约定,觉慧和鸣凤会在那里等她!
穿过混乱的庭院,避开惊慌失措的人群,小芽凭着记忆,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后河边。冰冷的河风带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河岸边,柳树下,两个身影正焦急地等待着。正是觉慧和鸣凤!鸣凤己经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旧衣,脸上带着惊惶和期待,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小芽!”鸣凤看到小芽,眼中瞬间涌出泪水。
“快!跟我来!”觉慧脸上带着紧张和兴奋的红晕,显然也被刚才那场“盛典”震惊了。他指着不远处河面上,一座隐藏在夜色和柳枝中的、狭窄破旧的石桥,“从那边过桥!能绕开大门!”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朝着石桥跑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上石桥的刹那——
“轰隆——!!!”
一声比之前所有烟花爆炸加起来还要沉闷、还要恐怖的巨响,猛地从高公馆深处传来!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震!
小芽三人被震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们惊骇地回头望去——
只见高公馆中心,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威的、供奉着祖宗牌位的祠堂方向,一股浓烈得如同实质的、翻滚咆哮的巨大灰雾柱,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
灰雾柱的顶端,在无数坠落的烟花光芒映照下,疯狂地扭曲、凝聚!
一个由浓稠灰雾构成的、穿着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的巨大而扭曲的老者身影,在夜空中逐渐成型!那身影散发着腐朽、专制、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它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一双由最深沉黑暗凝聚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如同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正缓缓转动,冰冷地、精准地锁定了石桥方向奔逃的三个小小身影!
“冯…乐…山…” 一个仿佛由无数冤魂哀嚎汇聚而成的、非男非女的、嘶哑扭曲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怨毒和冰冷的杀意,如同滚滚闷雷,从灰雾巨人“口中”隆隆传出,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后河区域!
小芽、觉慧、鸣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灰雾巨人冯乐山缓缓抬起了他那由翻滚灰雾凝聚而成的、巨大的手掌,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气息,朝着石桥方向——朝着三个渺小的身影——遮天蔽日地、缓缓地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