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晨露还没干透,方迟就被怀里的玉盒烫醒了。盒内的本源碎片像活过来般震颤,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缝隙中渗出,在窗纸上勾勒出张扭曲的地图 —— 正是通天圣女古籍中标注的三处地点之一,位于极北冰原的 “寒骨寺”。
“醒了?” 焰姬端着两碗鱼汤从外间进来,长鞭随意搭在桌角,鞭梢还沾着点未擦净的黑泥,“王婶说这鱼是凌晨从溪里捞的,鲜着呢。” 她瞥见跳动的黑气,眉峰瞬间蹙起,“这鬼东西又闹腾了?”
方迟捏着玉盒凑近油灯,碎片的震颤频率越来越快,黑气在灯影里凝聚成只骨爪的形状,指甲缝里还嵌着点冰晶 —— 显然寒骨寺的余党擅长冰系邪术。“收拾下,去极北冰原。” 他仰头灌下鱼汤,鱼骨在碗底拼出个模糊的 “危” 字,“这碎片在催命,那边怕是要搞大事。”
冰凝背着捆槐树枝走进来,枝桠上挂着凝结的晨霜。她将树枝扔进灶膛,青绿色的火焰腾地窜起,竟将昨晚残留的黑气烧得干干净净:“王婶说带点这个防身,寒骨寺的阴寒之气重,槐木能挡一挡。” 她指尖敲了敲玉盒,“碎片躁动成这样,恐怕他们在寺里藏了‘聚源阵’,想把散落在外的残片全吸过去。”
凤倾羽的九尾卷着件貂裘从房梁跃下,尾尖还缠着串冻得硬邦邦的野果:“刚从库房翻出来的,极北冰原冷得能冻裂本源之力,别到时候没打起来先成了冰雕。” 她把野果塞进方迟怀里,“这是情丝狱的‘暖魂果’,冻过之后更顶用,含一颗能扛半个时辰的酷寒。”
通天圣女的古籍在晨光中自动摊开,哗啦啦翻过数页,最终停在幅泛黄的插画上。画中寒骨寺矗立在冰崖之上,飞檐挂着串骷髅头风铃,寺门匾额上的 “寒骨” 二字被冰层覆盖,隐约能看见底下刻着的方氏符文 —— 竟是座被废弃的方氏分舵。
“难怪选在这。” 方迟指尖划过插画中的风铃,“分舵的地基里埋着‘镇源石’,能稳住聚源阵的能量,这群杂碎倒是会挑地方。” 他将玉盒揣进怀里,外面裹了三层槐树叶,“走之前去趟泉眼,灌点本源水,免得镇源石被污染得太厉害。”
极北冰原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方迟用本源之力在众人周身罩了层金光,却依旧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气,连焰姬的火焰都缩成了豆大点儿,在指尖颤巍巍地跳动。
“前面就是寒骨寺了。” 冰凝指着冰崖顶端的黑影,她的冰晶长弓在酷寒中反而越发莹亮,弓身凝结的冰纹与寺门的符文产生奇特的共鸣,“寺周围的雪不对劲,太安静了,连只冰原狼都没有。”
方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寺门两侧的积雪泛着青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他抓起把雪凑到鼻尖,一股淡淡的腥甜混着腐朽气钻进肺里 —— 是被腐化的修士精血,看来己经有人折在这儿了。
“分三组。” 他压低声音,永恒之剑在掌心转出圈金芒,“焰姬跟我走正门,冰凝去西侧的钟楼,那边有镇源石的气息,凤倾羽和通天圣女去后殿,留意有没有被囚禁的修士。记住,别硬拼,等我信号。”
焰姬的长鞭突然往雪地里一抽,紫金色的火焰炸开个丈许宽的坑,坑底露出半截冻硬的灰袍尸体,脖颈处的伤口平整得像被剑气切开:“是自己人干的。” 她用鞭梢挑起尸体胸前的令牌,上面刻着个 “腐” 字,“看来余党内部也不太平,有人想独吞残片。”
冰凝的冰箭突然破空而出,精准地射在寺门的铜环上。箭羽震颤的频率引发连锁反应,寺顶的积雪簌簌落下,露出藏在飞檐后的数十只弓箭手 —— 全是被聚源阵控制的傀儡,眼睛里翻着死鱼肚白,手里的冰箭泛着黑气。
“动手!” 方迟的吼声混着风雪炸开,永恒之剑的金光如潮水般涌过,将最前排的傀儡连人带箭劈成齑粉。焰姬的长鞭在他身后织成火网,那些试图绕后偷袭的傀儡刚沾到火星就浑身着火,在雪地里滚成团焦黑的影子。
西侧的钟楼突然传来冰裂的脆响。冰凝的身影在钟绳上借力翻飞,冰晶长弓射出的冰箭在空中拐了个刁钻的弯,精准地钉住正在篡改镇源石符文的灰袍人手腕。那灰袍人戴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的鬼面獠牙沾着新鲜的血,显然刚杀过活人。
“方氏的小丫头片子,倒有几分能耐。” 面具人狞笑着扯断手腕,断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黑气,凝聚成只骨爪抓向冰凝的咽喉,“可惜今天要变成这冰原的养料了!”
后殿的打斗声也紧接着响起。凤倾羽的九尾缠断了七根横梁,粉色的魅惑之力却对那些被聚源阵深度控制的傀儡无效 —— 他们的神魂早己被啃噬干净,只剩副空壳。通天圣女的古籍悬浮在供桌之上,书页哗啦啦翻动,将散落的经文碎片拼凑起来,试图用佛法净化黑气,却被傀儡泼来的黑血溅脏了半本。
方迟解决完正门的傀儡,刚要冲进大殿,就被玉盒里的碎片拽得一个趔趄。碎片的震颤突然变得有规律,像在敲某种摩斯密码,黑气在他掌心画出个诡异的符号 —— 与寒骨寺匾额下的方氏符文正好相反,是 “灭源” 的意思。
“不好!他们想炸了镇源石!” 方迟的身影瞬间窜上大殿屋顶,瓦片在他脚下碎裂,露出里面正在燃烧的黑油引线,“焰姬!火!”
焰姬的长鞭陡然暴涨,紫金色的火焰顺着引线逆向燃烧,在即将触及黑油罐的瞬间凝成道火墙。她足尖在飞檐上轻点,借力将半罐黑油踢向正在后撤的灰袍人,看着他们在火海里惨叫,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钟楼方向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涌。冰凝被面具人的骨爪逼到墙角,胸前的衣襟被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贴身戴着的玉佩 —— 正是当年方迟在情感维度送她的那块,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勉强挡住了骨爪的侵蚀。
“凭这破玉也想护命?” 面具人狞笑着加大力道,骨爪上的黑气竟开始腐蚀玉佩的边缘,“等我吸的本源之力,就去青溪镇抓那个小崽子,听说他跟方迟那小子亲得很……”
话音未落,道金光突然从殿顶破洞射来,精准地劈在面具人肩上。方迟的身影紧随其后落下,永恒之剑的剑脊重重砸在对方后脑勺,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张被黑气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脸 —— 竟是当年被他放过的虚无族残兵,不知何时投靠了本源之灵的余党。
“留活口。” 方迟踩着对方的后背,剑尖抵住他的咽喉,“聚源阵的阵眼在哪?”
残兵啐出口黑血,眼神却透着疯狂:“晚了…… 阵眼己经启动,再过一个时辰,所有本源残片都会被吸到这儿,到时候别说青溪镇,整个极北冰原都得变成死地!”
冰凝突然指向后殿的方向。那里的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汇聚成道漆黑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见颗比玉盒里大上十倍的本源残片,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能量,连殿外的风雪都被扯得改了方向。
“凤倾羽!” 方迟扬声喊道,同时将玉盒抛过去,“用你的尾尖血喂碎片,暂时稳住它!”
凤倾羽的九尾在空中打了个旋,尾尖瞬间划破道血口,殷红的血珠滴在玉盒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盒内的碎片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黑气如潮水般退回,竟暂时压制住了漩涡的吸力。
“只能撑一刻钟!” 她的声音带着吃力,尾尖的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这鬼东西在吸我的生命力!”
方迟拽起地上的残兵,剑刃贴着他的颈动脉:“说不说?”
残兵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青筋暴起,竟想自爆同归于尽。方迟眼疾手快地将他踹向漩涡,同时拽着冰凝后跃三丈,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残兵的身体在漩涡中炸开,非但没伤到阵眼,反而让那枚大残片吸收了更多能量,旋转的速度更快了。
“这下麻烦了。” 焰姬的长鞭缠上根断裂的梁柱,试图将漩涡拉偏方向,火焰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冻住,“这鬼东西还能吸收火焰!”
冰凝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从泉眼带的本源水。她将水泼向漩涡边缘,蓝光与黑气碰撞的瞬间,漩涡竟停滞了半息 —— 这半息的功夫足够方迟看清阵眼的核心,那是块嵌在佛像眉心的黑色晶石,与黑风寨地宫的本源腐晶同源,只是体积更大,上面刻满了 “灭源” 符文。
“打佛像的眉心!” 方迟的永恒之剑突然暴涨,金光如巨龙般腾空而起,在触及晶石的刹那炸开,“用羁绊之力!”
焰姬的火焰、冰凝的寒冰、凤倾羽的精血、通天圣女的经文同时涌向阵眼。西种力量在金光中交织成巨大的羁绊符文,像张网死死罩住黑色晶石。晶石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符文寸寸碎裂,那些被吸入漩涡的本源残片突然失去吸力,纷纷坠落。
方迟趁机将玉盒扔向空中,盒内的碎片飞出,与坠落的残片产生共鸣,竟开始主动吞噬那些散落的黑气。这是他刚才发现的秘密 —— 用小块本源碎片作饵,能反过来净化那些被污染的残片。
“快收!” 他朝着正在坠落的残片挥手,永恒之剑划出道金色弧线,将那些净化后的残片一一收入新的玉盒。这些残片虽然微弱,却比之前的更纯净,显然是被聚源阵强行吸来的,还没来得及被彻底污染。
当最后块残片被收入盒中,漩涡彻底消散,寒骨寺的佛像轰然倒塌,露出底下深埋的镇源石。石上的方氏符文在本源水的滋养下重新亮起,将剩余的黑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众人瘫坐在雪地里,看着彼此冻得通红的脸颊,突然不约而同地笑了。焰姬的长鞭上还挂着半截冰碴,冰凝的发梢凝结着霜花,凤倾羽的九尾有气无力地垂着,通天圣女的古籍沾了不少黑血,却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方迟数了数新收的玉盒,不多不少正好七块。他将这些盒子与最初那块放在一起,十二块残片拼成个不完整的圆,显然还缺最后一块。
“看来还有得忙。” 他将拼好的圆举到阳光下,残片的缝隙中透出淡淡的蓝光,指向冰原的更深处,“最后一块在那边。”
焰姬凑过来看,突然指着残片缝隙中的光影:“你看这形状,像不像青溪镇老槐树的根须?”
冰凝的指尖轻轻拂过光影,蓝光突然变得温暖,竟在雪地上映出王婶院子的模样,小家伙正举着槐花灯在溪畔奔跑,身后跟着只摇尾巴的雪狼幼崽 —— 正是黑风寨后山那只被净化的。
方迟将残片小心收好,拍了拍身上的雪:“先找个地方烤烤火,这鬼地方能把人冻成冰棍。” 他抬头望向冰原深处,那里的风雪似乎更急了,但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缩,“等暖和过来,再去找最后一块。”
寒骨寺的废墟在身后渐渐被风雪覆盖,只有镇源石上的方氏符文还亮着,像颗埋在冰原的星辰。远处传来冰原狼的嚎叫,却不再带着之前的凶戾,反而像是在送别。
凤倾羽从怀里掏出最后颗暖魂果,塞进方迟嘴里。果子的甜意混着淡淡的槐花香在舌尖蔓延,驱散了不少寒意。她的尾尖轻轻蹭着他的手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方迟含着果子,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光,忽然觉得这极北冰原的日出,竟也有几分像青溪镇的模样,只是更冷些,也更壮阔些。他将装着残片的盒子揣紧,掌心的温度透过槐树叶传过去,像是在告诉那些碎片 —— 很快,就能让你们彻底干净了。
队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冰原的晨曦里,留下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有那重新亮起的方氏符文,在寂静的寒骨寺废墟中,默默记录着刚刚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