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院外的风掠过屋檐，带起几片枯叶。孟悦站在灶台前，往锅里添了最后一勺盐。许晴坐在桌边，手里捧着碗，眼睛却一首盯着窗外。
“妈，”她忽然开口，“今天那个大姑姐……她以前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孟悦手里的汤勺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把火关小了些，才轻声道：“小时候你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她们要什么，我尽量都给。”
许晴没说话，只是把碗抱得更紧了些。
“现在不一样了。”孟悦转身看着女儿，“我不怕她们了。”
许晴低下了头，手指在碗沿上轻轻划着圈。
晚饭过后，孟悦收拾完厨房，搬出一张矮桌，铺上干净的布，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叠作业本和铅笔盒，轻轻推到许晴面前。
“今天老师布置了数学题，我陪你做。”
许晴抬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到了矮桌前。她翻开练习本，铅笔尖在纸上点了点，迟迟没写下去。
孟悦没催她，只是默默地倒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
夜色一点点沉下来，油灯映着母女俩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过了好一会儿，许晴终于开口：“这道题……我不太会。”
孟悦凑过去看，题目是应用题，讲的是一个农夫卖鸡蛋赚了多少钱，再买饲料花了多少，最后剩下多少。
“你看，这个农夫一开始有二十个鸡蛋。”孟悦指着题目，“他卖出去十个，那还剩几个？”
许晴眨眨眼：“十个。”
“对，那他用卖鸡蛋的钱买了五块钱的饲料，最后还剩多少钱呢？”
许晴皱眉想了半天：“十五块？”
“不对。”孟悦摇头，“他只卖了十个鸡蛋，赚了十块钱，买饲料用了五块，所以最后只剩五块。”
许晴愣住了：“那不是应该赚得多吗？”
“生活就是这样。”孟悦笑了笑，“不是每件事都能赚很多钱，有时候能保住本钱就不错了。”
许晴低下头，似乎若有所思。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种菜、养鸡吗？”孟悦继续说，“因为我不想再靠别人施舍。我想让你吃得好一点，穿暖一点，上学也能安心。”
许晴抬起头，眼神有些动摇。
“你以前觉得我不管你是吧？”孟悦声音轻了下来，“其实我一首想给你最好的，可那时候我太傻了，总想着讨好他们，反而把你忽略了。”
许晴咬住嘴唇，眼眶有些发红。
“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孟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你爸……还有他们一家，不让我说话，也不让我见你。”
许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滴在练习本上。
孟悦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以后不会了，妈妈就在你身边，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油灯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过了很久，许晴小声问：“那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吗？”
“不会。”孟悦坚定地说，“除非你自己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许晴摇了摇头，把脸埋进母亲怀里。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院子，孟悦正在院子里喂鸡。空间升级后，她终于可以悄悄地把几只小鸡带出来，养在屋后的竹栏里。
许晴蹲在一旁，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忍不住伸手去碰。
“它们好可爱。”她轻声说。
“等长大了就能下蛋了。”孟悦笑着递给她一把谷子，“你可以每天来喂它们。”
许晴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撒下谷子，小鸡们立刻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啄食。
“妈，”她忽然抬头，“你以前是不是也喜欢小动物？”
孟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多养点。”
许晴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嗯。”孟悦点头，“只要你愿意照顾它们。”
从那天开始，许晴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鸡。她学会了怎么撒谷子，怎么清理鸡窝，甚至还会帮孟悦整理菜园。
有一次，她突然问：“妈，你有没有想过开个小卖部？”
孟悦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想到这个？”
“我看李婶家就有个小卖部，大家都去她那儿买东西。”许晴认真地说，“你种的菜那么新鲜，还可以卖鸡蛋，说不定能挣更多钱。”
孟悦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心里一阵柔软。
“你想帮我做生意啊？”
许晴点点头：“我想让你过得更好。”
孟悦蹲下身，轻轻抱住她：“谢谢你，晴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母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某天晚上，许晴做完作业，忽然抬头看着孟悦：“妈，你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孟悦怔了一下，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许晴靠在她肩膀上，“我想知道你小时候的样子。”
孟悦想了想，笑着说：“我小时候啊，特别调皮，总是偷偷跑去山上摘野果子吃，有一次还被蜜蜂蜇了脸，肿得老高。”
许晴忍不住笑出声：“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孟悦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还偷过村长爷爷的柿子，被他抓个正着，罚我扫了三天院子。”
“哇，你小时候也挺坏的嘛。”
“我那是贪嘴。”孟悦无奈地摇头，“不过后来我学乖了，也知道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许晴听得入神，眼里满是新奇。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懂事的？”
孟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在我妈生病的时候。”
她很少提起母亲，许晴也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
“那时候家里很穷，我妈又病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赚钱，给别人干活，去山上采药，换点钱买药给她治病。”
许晴听着，眼圈又红了。
“后来呢？”
“后来……她还是走了。”孟悦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我学会了不能光靠别人，得靠自己。”
许晴紧紧握住她的手：“妈，我会一首陪着你。”
孟悦低头看着女儿，眼里泛起水光，但她没有哭，而是轻轻地笑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母女俩身上，温暖而宁静。
院子里，传来一声鸡叫，打破了夜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