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卤味"西个大字的招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我退后两步,仰头看着这个花了一两银子请镇上最好的木匠雕刻的店招,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从集市摆摊到拥有自己的铺面,只用了三个月。
"二丫姐,牌匾挂正了吗?"柳丫儿在梯子上调整着挂绳,她今天穿了身新做的杏黄色衣裙,头发梳成乖巧的双丫髻,衬得小脸愈发精神。
"左边再高一点...好!完美!"我拍手笑道。
铺子里,父亲正和两个帮工摆放桌椅,母亲则在后厨检查新砌的卤灶。这间位于镇中心的小铺面是冯掌柜帮忙物色的,虽然不大,但胜在位置好——正对着醉仙楼,客流量有保证。
"丫头,这租金真的没问题?"父亲擦着汗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一个月二两银子呢..."
"爹,您放心。"我笑着给他算账,"光是醉仙楼每天的订单就值一两银子,加上散客,咱们稳赚。"
父亲将信将疑,但看到我自信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这三个月来,他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不少,背也没那么佝偻了,说话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二丫!"母亲从后厨探出头,"这新灶火候不错,但排烟还得改改。"
我应了一声,正要过去,铺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转头看去,谢远山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身边还跟着个穿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
"谢大哥!"我惊喜地迎上去,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人是镇上的陈书吏——专管地契房契的官府中人。
谢远山微微颔首,目光在店铺里扫了一圈,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不错。"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心头一暖。这三个月来,他虽不常露面,但每次出现都会带来关键帮助——从介绍醉仙楼的生意,到摆平衙门的小吏,再到帮我物色铺面...没有他,我的生意不可能扩张得这么快。
"苏姑娘,"陈书吏拱手笑道,"谢兄弟带我来看看你的新铺子。听说还要在集市开分店?"
"正是。"我引他们进店,招呼柳丫儿上茶,"集市那边主要面向普通百姓,价格实惠些;这间则做些精品,专供酒楼和富户。"
陈书吏捻须点头:"有见地!难怪谢兄弟说你做生意有一套。"
我偷偷瞥了眼谢远山,他正低头喝茶,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神,但耳尖却微微泛红——他竟在背后夸我?
"对了,"陈书吏从袖中取出一卷纸,"你要的那块山地,手续都办妥了。"
山地?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后山那片我觊觎己久的荒地!上次随口跟谢远山提过想买来种药材,没想到他真记在心里,还悄无声息地办好了手续!
"这...这么快?"我接过地契,手指微微发抖。白纸黑字写着"青山村西山地五亩,永归苏氏所有",下面盖着鲜红的官印。
"谢兄弟打点了县衙的人,"陈书吏意味深长地说,"不然这种无主荒地,批下来少说也得半年。"
我心头一热,看向谢远山,他却别过脸,假装对墙上的价目表很感兴趣。
"多少钱?我这就去取。"我急忙问。
"十五两。"陈书吏报了个数,"本来要二十两,谢兄弟的面子值五两。"
十五两!这相当于普通农户五年的收入!但我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这三个月的盈利加上之前的积蓄,刚好够。
"陈先生稍等。"我转身去后屋取钱,经过谢远山身边时,低声道了句,"谢谢。"
他身形微僵,轻轻"嗯"了一声。
送走陈书吏,我迫不及待地展开地契又看了一遍,手指抚过那个鲜红的官印,仿佛己经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珍稀药材。有了这块地,我就能大规模种植系统检测出的那些特殊植物,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地在小菜园里搞试验了!
"谢大哥,"我凑到正在帮忙搬桌子的谢远山身边,"下午陪我去看看地呗?"
他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嗯。"
午后,我们避开热闹的村道,沿着小溪往后山走去。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小路上,溪水叮咚作响,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
谢远山走在前头,高大的背影为我挡去刺眼的阳光。他今天穿了件深青色的粗布短打,腰间别着那把从不离身的猎刀,步伐稳健有力,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黑豹。
"到了。"他在一处缓坡前停下。
我气喘吁吁地跟上,眼前的景象让我眼前一亮——这是一片向阳的坡地,视野开阔,土壤呈罕见的暗红色,几棵野果树零星分布,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最妙的是,坡顶有块平坦的巨石,正好可以俯瞰整片山地和远处的村庄。
"太完美了!"我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跑上坡顶,手腕上的麦穗纹路突然剧烈发热。
【检测到高灵脉土地】
【地质特性:富含灵脉矿物质】
【适宜培育:所有珍稀药材】
【生长加速效果提升50%】
【是否进行深度扫描?消耗能量3%】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一股暖流从手腕涌出,顺着地面扩散开来。片刻后,系统给出了更详细的分析:
【灵脉走向:东南-西北】
【最佳种植区:坡地中部】
【水源品质:优(含微量矿物质)】
【建议:建立梯田式药圃】
我兴奋地转了一圈,规划着哪里种什么:坡底近水处种喜湿的七星莲和金纹灵芝,坡中种龙血藤和凤尾蕨,坡顶种耐旱的幽冥兰...
"这里。"谢远山突然指向坡腰处一块凹地,"可以挖个蓄水池,旱季也能灌溉。"
"对对对!"我连连点头,"还要搭几间茅屋,存放工具和临时休息..."
谢远山静静听着我滔滔不绝的计划,目光柔和。阳光穿过树叶,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线条。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他比这山水更令人心旷神怡。
"谢大哥,"我突然想起什么,"买地的钱...你垫了多少?"
谢远山别过脸:"没多少。"
"说实话。"我固执地追问,"陈书吏说的'面子'是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他低声道:"我当了块玉佩。"
玉佩?我心头一震。谢远山身上从不佩戴饰物,唯一见过的就是他腰间偶尔露出的那块玄铁令牌。什么样的玉佩值得他当掉?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我轻声问,"这块地对你又没什么用。"
谢远山转身望向远处的村庄,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你值得。"还是那简单的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我鼻头一酸。在现代,我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交换,习惯了等价有偿。可谢远山的帮助从不求回报,就像一座沉默的山,默默为我遮风挡雨。
"我会还你的。"我小声说,"连本带利。"
他摇摇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给你的。"
我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铜钥匙和一块小巧的木牌,上面刻着"苏记"二字。
"这是..."
"集市分店的钥匙和招牌。"他轻描淡写地说,"铺子我租好了,半年租金己付。"
我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上月。"他嘴角微扬,"看你忙,没打扰。"
我眼眶发热,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默默做好一切,然后轻描淡写地丢给我,仿佛只是随手摘了朵野花。
"谢远山..."我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身形微僵,目光落在远处:"我...欠你的。"
"欠我?"我一头雾水,"什么时候..."
"前世。"他突然转身,琥珀色的眸子首视我,"也许。"
我心跳漏了一拍。前世?他是随口一说,还是...知道些什么?关于系统,关于三生石,关于那个与我容貌相似的苏芷兰?
但谢远山己经大步走下山坡,背影透着不容追问的决绝。
傍晚,我们回到村里时,夕阳将天空染成绚烂的橘红色。第一家分店明天正式开张,父母和柳丫儿还在忙着最后的准备。谢远山说有事要办,匆匆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我独自走向新买的荒地,想再仔细看看。刚走到山脚,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警觉地蹲下身,我看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我的地界边缘徘徊。
"就是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苏家丫头买的地。"
是张屠户!我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听说花了十五两呢!"另一个声音接话,"一个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多钱?"
"哼,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张屠户阴恻恻地说,"听说跟那个谢猎户不清不楚..."
我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冲出去,却听到第三个声音——是村里的李老汉:"你们少胡说!苏家丫头做生意实诚,卤味卖得好,攒下钱有什么奇怪?再说了,人家谢猎户正派人,帮衬乡亲怎么了?"
"李叔,"张屠户不服气,"这山地贫瘠得很,种啥都不长,她买来干啥?肯定有古怪!"
"你管人家干啥?"李老汉啐了一口,"地是人家的了,你们少打歪主意!"
几人争执间渐渐走远。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有李老汉这样的明白人。但张屠户的话也提醒了我——这片地确实贫瘠,普通作物很难生长,这也是它能便宜买到的原因。但有了系统,贫瘠恰恰成了优势——没人会来争抢,我可以安心种植那些珍稀药材。
回到家,父母己经睡下,桌上留着晚饭。我匆匆扒了几口,就着油灯查看系统对山地的详细分析。突然,一条新提示弹出:
【检测到玄铁令能量波动】
【方位:西北方300米】
【状态:激活中】
西北方300米...那不是谢远山常去的方向吗?我心头一动,悄悄出门,循着系统指引摸黑走去。
月光如水,洒在乡间小路上。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很快来到村外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透过树影,我看到谢远山正站在林间空地上,面前跪着两个黑衣人,态度极为恭敬。
"世子,王爷急信。"其中一个黑衣人奉上一封信函,"北境有变,请您速归。"
谢远山接过信,借着月光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赵师爷的余党?"
"是。他们勾结外族,意图在王爷病重时发动兵变。"黑衣人低声道,"王爷说,只有您的'玄铁军'能镇住局面。"
谢远山沉默片刻,将信函凑近火折子烧掉:"三日后启程。"
"世子,"另一个黑衣人犹豫道,"那...那位苏姑娘?王爷说..."
"她与此事无关。"谢远山声音骤冷,"谁敢动她,杀无赦。"
两个黑衣人浑身一颤,连忙低头称是。
我躲在树后,心跳如雷。世子?玄铁军?兵变?谢远山的身份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他刚才那句"杀无赦",虽然冷酷,却让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正想悄悄退走,脚下却踩到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谢远山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到我藏身的树前。
"是...是我。"我硬着头皮走出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巧啊..."
月光下,谢远山的脸色阴晴不定,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你...听到了多少?"
"呃,从'世子'开始..."我老实承认,看他脸色骤变,赶紧补充,"但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谢远山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那两个黑衣人退下。待他们消失在黑暗中,他才转向我,声音低沉:"你不该来。"
"系统...呃,老神仙指引我来的。"我指了指手腕上的麦穗纹路,"它说有能量波动..."
谢远山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神色复杂:"万物生...果然能感应玄铁令。"
我心头一跳:"你知道系统的名字?"
"不止。"他苦笑一声,"我知道的,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多。"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深邃,像是藏着无数秘密的深潭。
"比如?"我鼓起勇气追问。
"比如..."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前世就认识。"
我如遭雷击,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零碎的画面——古代女子、战场上的将军、火海中的诀别...难道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谢远山,"我声音发颤,"你到底是谁?而我...又是谁?"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头望向满天繁星,良久,才轻声道:"三日后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告诉你。"
"离开?去哪?"我明知故问。
"北境。"他简短回答,"有些事,必须了结。"
我想起黑衣人说的"兵变",心头一紧:"危险吗?"
谢远山嘴角微扬:"担心我?"
"废话!"我脱口而出,随即脸上一热,"你...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当然..."
话没说完,他突然伸手,轻轻拂去我发间的一片落叶。指尖擦过耳廓,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放心。"他声音低沉,"我答应过护你周全,就不会食言。"
月光下,我们相对而立,谁都没有再说话。但那一刻,我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悄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