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金红火星,在古老骸骨空洞的眼眶中静静燃烧。
陈青玄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沉重无比。识海中的初代血珠震颤着,发出无声的悲鸣,传递着跨越无尽岁月的孺慕与哀伤。这具半跪的骸骨…是初代的前辈?是更早点燃火种,踏上这条抗争之路的先驱?
“前辈…”陈青玄的声音干涩嘶哑,在这死寂的归墟尘埃大陆上显得格外轻微。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缓缓单膝跪地,让自己的视线与那骸骨低垂的头颅平齐,以示对这位古老持火人的敬意。
骸骨眼眶中的火星微微摇曳了一下。那个苍老疲惫的意念再次响起,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归墟永恒的寂灭之风中:
“火…看到了…你的火种…还有…那个…被污染…却未沉沦的…小东西…”意念扫过陈青玄识海中的起源火种,以及旁边昏迷不醒、脊椎烙印微闪的裂口女。“同源…又不同…造化…弄人…”
“前辈,您…”陈青玄想问的太多。这骸骨的身份?祂口中的“祂醒了”是谁?火种为何将熄?此地又是何处?为何会有熔炉残骸?
“时间…不多了…”骸骨的意念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紧迫感,“归墟…乱流…只是表象…这里…曾是…战场…最后的…战场…”
随着意念传递,骸骨那只插入地面的骨臂似乎微微用力。陈青玄脚下的星云尘埃“大陆”发出低沉的嗡鸣,无数道微弱的、几乎被磨灭的古老符文在尘埃深处一闪而逝!一股残留的、充满悲壮与不屈意志的战意,如同跨越时空的涟漪,轻轻拂过陈青玄的心神。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燃烧着金红、暗金、乃至其他奇异火焰的身影,在这片混沌之地,与无法形容的恐怖存在浴血厮杀!星辰熔炉的碎片在爆炸中飞溅!最终…一切归于沉寂。
“我们…败了…”骸骨的意念充满了沉痛与不甘,“祂…太强…太…古老…吞噬…终结…是祂的本能…熔炉…本是…祂的…造物…用以…收割…万界…本源…”
陈青玄心神剧震!归墟核心那座恐怖星辰熔炉,竟然并非天地生成,而是某个“祂”的造物?是祂用来收割万界本源的工具?!
“前辈口中的‘祂’…是谁?”陈青玄声音发紧。
骸骨眼眶中的火星剧烈摇曳,仿佛这个名字本身便带着禁忌的力量:“不可…言其名…不可…思其形…祂是…终焉的具象…是…一切存在…最终的…归宿…亦是…起点…”意念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与无力,“我们…窃取了…熔炉的…碎片…点燃了…最初的火种…试图…反抗…窃取…祂的力量…创造…新的…可能…”
骸骨那只伸出的骨掌,微微抬起,指向它掌中紧握的那块混沌色泽、流转着古老火焰纹路的碎片。
“造化核心…最原始…的一块…我们…称之为…‘起源之种’…”骸骨的意念带着一丝追忆的微光,“它…本应蕴含…无尽的…创造伟力…点燃…真正的…永恒之火…但…我们…失败了…”
“祂…苏醒了…一丝…意志…”骸骨的意念陡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充满了惊悸,“仅仅…一丝…便…抹去了…我们…的文明…击碎了…我们…的熔炉…熄灭了…绝大多数…火种…”
“我…苟延残喘…逃至此地…将最后…一点…不灭的意志…融入…这块…起源之种碎片…等待着…后来者…”
骸骨空洞的眼眶“看”向陈青玄识海中那颗剧烈跳动的初代血珠。
“你的…火种…传承自…我…之后…的…持火者…他也…失败了…但…留下了…希望…的种子…”意念中带着一丝欣慰,又有一丝悲凉,“而你…融合了…起源火种…又…接触了…被污染的…造化核心…你的路…注定…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
骸骨掌中的那块混沌碎片,此刻微微亮起,散发出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光芒,与陈青玄识海中的起源火种遥相呼应。
“后来者…接受…这最后的…馈赠吧…”骸骨的意念带着托付一切的决然,“它…蕴含…最本源的…创造之力…或许…能…补全…你的起源火种…让你…有…一线…生机…去对抗…那…终将…彻底苏醒的…祂…”
“至于…那个…小东西…”骸骨的意念扫向裂口女,“她…被污染的…造化核心…与…起源之种…同源…却…相斥…她的路…是…吞噬…同化…走向…混沌…还是…净化…回归…创造…全在…她…自身…意志…你…可…引导…但…莫要…强求…”
骸骨眼眶中的金红火星,光芒开始急速黯淡下去。它那半跪的琉璃骸骨身躯,裂纹开始蔓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记住…火种…的意义…”骸骨最后的意念如同叹息,带着无尽的不甘与希冀,在陈青玄识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不是…毁灭…”
“而是…在…终焉的…废墟上…”
“点燃…新的…希望…”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骸骨紧握起源之种碎片的骨掌,连同整条骨臂,率先崩碎,化作点点暗金色的光尘!那块流转着混沌光泽与古老火焰纹路的起源之种碎片,失去了束缚,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创造气息。
紧接着,骸骨低垂的头颅,那燃烧着最后意志的眼眶,也彻底黯淡,琉璃般的头骨寸寸碎裂!
哗啦啦…
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整具屹立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琉璃骸骨,在陈青玄面前,彻底崩塌、解体,化作一片闪烁着点点金红火星的暗金色尘埃,缓缓融入脚下这片由凝固星云尘埃构成的“陆地”之中。
唯有那块巴掌大小的“起源之种”碎片,静静地悬浮在陈青玄面前,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如同黑暗中最后的灯塔。
陈青玄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轻轻触碰那块碎片。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如星海、温润如母胎的磅礴生机与创造伟力,瞬间涌入他的身体!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精纯、如此的古老、如此的…充满可能性!它与他识海中的起源火种甫一接触,便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交融在一起!
起源火种那原本有些黯淡的光芒,如同被注入了最强大的燃料,轰然暴涨!金红色的火焰变得前所未有的凝练、纯粹!火焰的核心,隐隐透出一丝混沌的色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演化万物的本源伟力!
陈青玄破碎的身体在这股磅礴生机的冲刷下,发出噼啪的轻响,断裂的骨骼被无形的力量接续、强化!受损的经脉被拓宽、温养!识海中因过度消耗而萎靡的精神力,如同干涸的河床涌入了清泉,迅速充盈、壮大!甚至,连那沉寂的雷尊核心碎片,也被这股创造之力包裹,表面的裂痕似乎都淡化了一丝!
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斥全身!不仅仅是力量的恢复和提升,更是一种对“火”、对“创造”、对自身道路理解的深刻蜕变!
就在这时!
“唔…”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呢喃从旁边传来。
陈青玄猛地转头!
只见昏迷的裂口女,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脊椎深处那暗金色的烙印,在陈青玄起源火种暴涨、融合了起源之种碎片的瞬间,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股光芒并非纯粹的暗金,而是混杂了一丝混沌与炽白,剧烈地闪烁、冲突!
“呃啊啊——!!!”
裂口女猛地睁开双眼!那巨大的骨牙裂口张开到极限,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嘶吼!她的双眼,一只炽白如雷,一只污秽如渊,此刻都燃烧着混乱的火焰!体表布满裂痕的暗金骸骨战甲疯狂闪烁,污秽黑气与炽白雷光如同失控的野马,在她体内疯狂冲撞、撕扯!她体表的肌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更加混乱的能量流!
古老骸骨的预言在应验!
起源之种带来的纯粹创造之力,与她体内源于污染造化核心的混沌吞噬之力,如同水火相遇,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她的身体,成了两种至高力量争夺的战场!
“引导…莫强求…”陈青玄脑海中回响着古老骸骨的告诫。他眼神凝重,瞬间做出决断!
他伸出手,燃烧着全新蜕变、蕴含混沌创造之力的起源薪火,轻轻按在裂口女剧烈抽搐、能量暴走的脊椎烙印之上!
不是镇压!不是净化!而是…引导与共鸣!
他以自身为桥梁,以同源的脊椎烙印为通道,将融合了起源之种后、那浩瀚磅礴却又温和包容的创造生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注入裂口女濒临崩溃的本源核心!
同时,他那强大蜕变的精神意志,如同定海神针,首接刺入裂口女混乱痛苦的意识深处,发出如同洪钟大吕般的低喝:
“凝神!!”
“记住你是谁!!”
“你的路,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