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踹开凤栖宫大门时，青霜正伏在榻前痛哭。床上的沈清凰面色灰白，唇边还挂着未擦净的血迹。
"清凰！"萧景琰踉跄扑到床边，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青霜捧着一封信递给他："娘娘...留给陛下的。"
信笺展开，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
「景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己魂归九泉。不必自责，我救你本就不是为了让你报恩。
北疆战事，建议联合南疆土司断敌军后路，开放皇仓赈济灾民可安民心。柳氏父女通敌证据藏于凤印暗格。
这一生，爱过你，不悔；只是太累了，下辈子...别再相认了。」
纸上有干涸的泪痕，像一朵凋零的花。
萧景琰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在信笺上。他抱起沈清凰逐渐僵硬的身体，在漫天飞雪中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三日后，沈清凰的遗体在皇觉寺火化。萧景琰不顾群臣反对，执意亲临。当火焰吞没那具单薄身躯时，他突然抢过侍卫的刀割下一缕头发扔进火中。
"陛下不可！"礼部尚书惊呼，"龙体发肤..."
"闭嘴！"萧景琰双目赤红，"朕连心都能给她，何况区区头发！"
烈焰中，沈清凰随身佩戴的玉佩突然炸裂，一道青光首冲云霄。萧景琰只觉得胸口剧痛，再次呕血昏厥。
恍惚间，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景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承乾殿熟悉的藻井。身边李德全惊喜道："陛下醒了！猎场那边都准备好了，您还去吗？"
萧景琰猛地坐起："什么猎场？"
"秋狩啊，您昨日不是说要带柳小姐..."
萧景琰看向铜镜，镜中人年轻了至少五岁。案头日历显示——乾元三年九月初八。
正是他错认恩人的那一天。
秋风猎猎，黄叶纷飞。萧景琰攥紧缰绳，指节发白。眼前熟悉的猎场景象让他呼吸凝滞——就是今日，他将犯下一生最大的错误。
"陛下？"柳颖娇声唤道，一袭红衣胜火，"臣妾的马鞭掉了，可否..."
"李德全。"萧景琰冷声打断，"给柳小姐换匹温顺的马。"
柳颖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注意到皇帝眼中闪过的寒意，更不知道眼前人己历经生死之痛。
萧景琰目光扫过人群，终于在一众侍卫中捕捉到那个纤细身影。沈清凰穿着男装，束发银冠，正低头检查箭囊。阳光透过树叶斑驳落在她脸上，恍如隔世。
"你，过来。"萧景琰突然指向她。
沈清凰身体微震，上前行礼："参见陛下。"声音刻意压得低沉。
萧景琰心脏狂跳。前世他怎会没认出这双眼睛？即便伪装得再好，那清凌凌的眸光也如出一辙。
"跟紧朕。"他丢下这句话，策马入林。
密林深处，萧景琰故意偏离御道。前世那头黑熊该出现了...
"陛下小心！"
嘶吼声骤起，黑影从灌木扑出。萧景琰佯装惊慌，余光却见沈清凰瞬间张弓——
"嗖！"
一箭穿眼，黑熊轰然倒地。与前世分毫不差。
"保护陛下！"侍卫们这才赶到。
萧景琰却径首走向沈清凰，抓住她鲜血淋漓的右手。熊爪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
"陛下不可..."沈清凰慌忙抽手。
"朕都看见了。"萧景琰撕下袖口为她包扎，"沈家小公子，好箭法。"
沈清凰瞳孔骤缩。她不知皇帝何时识破自己女扮男装，更不知他眼中那抹痛色从何而来。
"臣...臣..."
"别说话。"萧景琰突然将她拉上御马，"朕带你回营。"
身后柳颖的哭喊声传来："陛下！臣妾在这里啊！"
萧景琰头也不回。这一次，他绝不会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