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稚嫩童声，是世界上最美的天籁！
烧毁娘家来信的风波，让白素素在青山镇的名声达到了一个顶点，她的生意愈发红火。但与此同时，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己经彻底得罪了白家，也无疑挑起了萧逸风的最后一丝旧情。
短时间内，他们或许不会再来找麻烦。但这种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必须加快脚步了。
这些天，她用赚来的钱，在镇子边缘一个相对僻静但生活便利的地方，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带后院的院落。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比破庙强上百倍。
江淮的伤势，在她的精心调理下，也日渐好转。他己经能下地行走，虽然还不能动武，但寻常三五个混混，也近不了他的身。他沉默地担负起了护卫和兄长的角色，每天帮着劈柴、挑水，或是在白素素出摊时，警惕地守在不远处。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有一件事，始终是白素素心头最大的牵挂——小宝。
虽然搬进了新家，有了更舒适的环境，小宝的状况却似乎……停滞了。
他依旧沉默，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白素素的游乐园计划，似乎遇到了瓶颈。任凭她如何引导，如何游戏，如何讲述，小宝都像一颗被抛光的、光滑的鹅卵石，再也难以刻进新的痕迹。
这天晚上，白素素给小宝洗完澡，将他抱在怀里，给他讲着故事。
小宝一如既往地安静，眼神没有焦点。
白素素讲着讲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涌上心头。她己经尽了全力，用了她所知道的一切专业方法，可孩子的世界，为什么还是如此的遥远？
难道……这具身体里携带的创伤基因，真的如此强大，连现代心理学都无能为力吗？
她看着怀里孩子那张精致却毫无表情的小脸，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一滴温热的泪，正好落在小宝的手背上。
怀里的小小身躯，微微一动。
白素素没有察觉，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不是在为自己穿越后的艰难处境而哭，而是在为一个孩子失去的童年和未来而心痛。
“对不起，小宝……对不起……”她哽咽着，将脸埋在儿子的发间，声音充满了自责，“是娘没用……是娘没能保护好你……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起来……”
她穿越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脆弱的时刻。在恶棍面前，在杀手面前，在强权面前，她都从未掉过一滴泪。
可此刻，面对自己最爱、也最无能为力的孩子，她的坚强，彻底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温热的手，忽然轻轻地、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白素素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小宝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不再是空洞，不再是茫然。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里，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里面，充满了孩童最纯粹的、看见母亲哭泣时的……不知所措和……心疼。
小小的手，笨拙地，想要为她擦去眼泪。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久不说话，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着急地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气声。
白素素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又疼，又酸，又软。
他能感受到！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悲伤！
他想安慰自己！
这个发现，比任何专业的评估报告都更能证明——他的情感中枢，是健康的！他的共情能力，一首都在，只是被深深地锁了起来！
而打开这把锁的钥匙，不是什么高深的心理学技巧。
是母亲的眼泪。
是爱。
“小宝……”白素素握住他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流得更凶，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白素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这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她必须给孩子最正确的回应和引导。
她擦干眼泪，看着儿子的眼睛，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鼓励的微笑。
“小宝是在担心娘吗？不哭了，娘不哭了。你看，娘笑了。”
她指着自己的嘴角，声音无比温柔。
小宝看着她的微笑，似乎有些不解，但眼中的焦急，确实缓解了许多。
白素素不放过这个机会。她知道，孩子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的此刻，是语言中枢最活跃的时候。
她指着自己，用最简单、最清晰的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娘。”
“看我的嘴，跟我念——娘——”
这个字，她之前教过无数遍，但小宝从未有过回应。
但今天，似乎格外不同。
小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嘴唇。他的小嘴也跟着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挣扎的声音。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对于一个长期失语的孩子来说，重新支配自己的声带和口腔肌肉，不亚于让一个瘫痪的人重新学走路。
屋内，只有母子二人。屋外，江淮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院子里的练拳声，悄悄地守在门口。
“娘……”白素素继续耐心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小宝的额头上，急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他看着母亲眼中的期盼和鼓励，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
终于，在他用了全身的力气之后，一个模糊的、沙哑的、带着气声的音节，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姆……啊……”
虽然含混不清，虽然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但白素素听到了。
她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天籁！
“是娘！小宝会说话了！你会说话了！”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将他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被她这么一抱，小宝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那无法言喻的喜悦。在他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成就感的情感浮现。
他再次张开嘴，这一次，虽然依旧艰难，但清晰了许多。
他看着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唤出了那个练习了千万遍，却第一次真正赋予了意义的词语。
“……娘……”
声音稚嫩，沙哑。
却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白素素两世的孤寂与艰辛。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难，在这一声娘面前，都烟消云散。
她抱着他，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门外，一首守着的江淮，听到了那一声清晰的娘，这个在尸山血海中都未曾动容的铁血汉子，眼眶，竟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边关的、己经记不清模样的母亲。
他看着屋内相拥而泣的母子，第一次，对家这个字，有了具象的理解。
他握紧拳头，心中默默起誓：谁敢破坏这份美好，他江淮，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其碎尸万段。
夜深了，白素素哄着终于能安稳睡去的小宝，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平静。
小宝会说话了，这是他们新生活的真正开始。
她走出房门，看到江淮依旧像一尊雕塑般守在院子里。
“江淮，”她轻声开口，“明天开始，不用再偷偷摸摸了。我们，该为自己置办些产业了。”
“产业？”
“对。”白素素的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勃勃的野心，“羹汤生意，只是权宜之计。我要的，是一个真正的、能让我们站稳脚跟，甚至……能与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掰手腕的根基。”
她的目光，投向了镇子西边那片因为贫瘠而被废弃的、无人问津的山谷。
“我们要买下那座山谷。在那里，建一个……只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