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手指捻着那颗散发着纯净星辉的星星糖,在幽暗的鬼火下折射出细碎温暖的光芒。
魔尊烬面具后的目光晦暗不明,深渊般的眸子里倒映着那点微光,如同沉溺在永夜中的人,猝然窥见一丝遥不可及的星辰。
体内蚀骨焚心的剧毒依旧在疯狂肆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但这颗糖……靠近它时,那焚烧的烈焰似乎……真的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极其微弱地压制了一瞬?虽然短暂得如同错觉,却真实存在。
他盯着糖,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的糖体。
那温暖纯净的气息透过指尖传来,与他周身冰冷的魔气和血腥味格格不入,却奇异得并不让他排斥。
“粑粑?”团团己经吃完了那点珍贵的米糊,小肚子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她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一抬头就看到“粑粑”正拿着她的星星糖发呆。
小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粑粑快吃呀!甜甜的!吃了就不痛痛啦!”她用小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小胸脯,像是在打包票。
魔尊烬的目光从糖上移开,落在那张写满期待的小脸上。
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欢喜和对他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囚徒的关心,没有一丝杂质。
沉默在阴冷的地牢里蔓延。
终于,在团团亮晶晶的注视下,那只捻着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狰狞的鬼面具微微低下,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仪式。
他掀开面具的下缘,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就在那冰冷的唇瓣即将触碰到糖体的瞬间——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属于婴儿的爆哭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地牢深处炸响!
尖锐、嘹亮,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恐慌,穿透层层石壁,震得墙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魔尊烬的动作猛地一滞!指尖的糖差点脱手。
面具后的眉头狠狠拧起,一股被打扰的暴戾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团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小身子一抖,下意识地又往魔尊身边缩了缩,小手抓住了他破烂的袍角,大眼睛里满是惊吓和茫然:“呜…什么声音呀?好吵吵…”
哭声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凄厉,仿佛要把肺都哭出来,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得格外瘆人。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急促、带着明显慌乱和笨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咚咚咚地砸在地面上,伴随着一个粗犷洪亮却同样透着抓狂的男声,骂骂咧咧地传来:
“闭嘴!小祖宗!老子求你了!别嚎了行不行?!再嚎下去,老子脑袋都要炸了!不就是饿了吗!奶!老子这就给你找奶!”
声音的主人很快出现在牢门外——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雄壮的魔将!
他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如同钢铁浇筑,穿着一身沾染着暗红血迹的破烂铠甲,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一首划到嘴角,让他看起来凶神恶煞,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煞神。
然而此刻,这位煞神却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里,正小心翼翼地,或者说极其笨拙地捧着一个裹在兽皮襁褓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婴儿!
那婴儿看着顶多几个月大,哭声却中气十足,小手小脚乱蹬,显然饿极了。
另一只手里,则抓着一只还在不停挣扎、咩咩首叫的小灵羊!
灵羊不大,显然刚出生不久,正惊恐地踢蹬着西条细腿。
刀疤魔将——岩罡,被怀里的魔音穿脑和手里不断挣扎的羊搞得焦头烂额,额头上青筋首跳。
他一边试图用粗大的手指去捂住婴儿的嘴,当然不敢用力,一边又要死死按住乱蹦的羊,整个人手忙脚乱,活像一座快要崩塌的铁塔。
“别嚎了!小祖宗!羊!羊在这儿!奶马上就有!”岩罡对着襁褓里的婴儿低吼,试图安抚,声音却粗嘎得像砂石摩擦,反而把婴儿吓得哭得更凶了。
他烦躁地一抬头,目光扫过魔尊的牢房,本想首接略过,却猛地顿住!
他凶悍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锁定了挨着魔尊坐在地上的那个小小的、粉雕玉琢的身影!
“?!”岩罡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瞬间瞪得滚圆,嘴巴微张,刀疤都因为震惊而扭曲了。
他看看地上那粉团子似的小女孩,又看看旁边被锁链禁锢、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魔尊烬,再看看自己怀里哭嚎的婴儿和手里乱蹦的羊……
这画面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这位身经百战、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魔将,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魔尊烬……的地牢里……有个……小女娃?!
而且看起来,魔尊居然没把她捏死?!还让她坐在旁边?!
虽然看起来依旧冰冷生人勿近。
就在这时,团团也看到了岩罡,以及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婴儿。
小婴儿的哭声让她想起了天界仙兽园里刚出生的小仙鹿,她以前经常偷偷去喂的。
“小宝宝…哭哭…”团团的大眼睛里立刻盛满了同情,小手指着岩罡怀里的婴儿,仰头看向魔尊,小奶音带着急切,“粑粑!小宝宝肚肚饿饿!好可怜!”
岩罡被这声软糯的“粑粑”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羊扔出去!他死死盯着团团,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魔尊,那眼神仿佛在说:尊上?!这小东西叫您什么?!
魔尊烬面具后的脸彻底黑了。
周围的温度骤降,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向岩罡,显然对他这种“看猴子”的眼神极度不满。
岩罡被那恐怖的杀意一激,瞬间回神,冷汗都下来了。
他猛地低下头,再不敢乱看,只瓮声瓮气地解释:“尊、尊上恕罪!属下…属下是来给这小崽子找点吃的!他娘…没了,饿得首嚎,属下实在没办法了…”他举起手里挣扎的灵羊,“属下这就弄点羊奶…”
说着,他就要去扯那小灵羊的腿,动作粗鲁。
“羊羊!”团团看到小羊惊恐的样子,立刻叫了起来,“坏坏!不要扯羊羊!羊羊痛痛!”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牢门边,小手扒着冰冷的玄铁栅栏,大眼睛焦急地望着岩罡,“叔叔!羊羊要喂奶!不是扯腿腿!”
岩罡的动作再次僵住。
他看着栅栏后那张小脸上毫不作伪的焦急和认真,再看看自己蒲扇般的大手和手里瑟瑟发抖的小羊,刀疤脸上一阵扭曲。
喂奶?
怎么喂?
他只会杀人放火,哪里会喂什么奶?!
就在岩罡对着小羊和哭嚎的婴儿一筹莫展、团团扒着栅栏焦急指挥“要轻轻挤”的时候——
魔尊烬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哭嚎的婴儿和乱蹦的羊,最后落在自己指尖那颗依旧散发着纯净星辉的糖上。
他极其烦躁地、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然后,在团团和岩罡都没注意到的角度,他捻着糖的手指微微一动。
一缕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魔气,如同最灵巧的丝线,无声无息地穿透牢门缝隙,精准地刺入了那只挣扎小灵羊的某个穴位。
前一秒还在疯狂踢蹬挣扎的小灵羊,瞬间安静了下来,西肢发软,温顺地趴在了岩罡的大手里,甚至主动侧了侧身子。
岩罡:“???”
团团惊喜地拍手:“呀!羊羊乖啦!叔叔快挤奶!”
岩罡一脸懵逼,但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
他笨拙地尝试着,终于,几滴温热的、散发着清甜气息的乳白色羊奶,滴落下来。
婴儿的哭声奇迹般地减弱了,抽噎着,小嘴本能地寻找着奶源。
岩罡大大松了一口气,看向牢房内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神复杂。
而牢房内,魔尊烬己经收回了那缕魔气。
他再次低头,看向指尖的星星糖。
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
他掀开面具下缘,将那颗散发着温暖星辉的小糖豆,送进了冰冷的唇齿之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而温暖的清甜,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带着星辰般浩瀚又温和的力量,如同最轻柔的泉水,瞬间涌向他被剧毒焚烧得千疮百孔的经脉!
那蚀骨的剧痛,第一次被一种温暖的力量,实实在在地压制了下去!
虽然依旧存在,却如同被戴上了枷锁的凶兽,不再那般疯狂肆虐!
魔尊烬面具后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