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小小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再次陷入了沉睡。
但这一次,她的呼吸平稳,小眉头舒展,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安心的弧度。
“粑粑的…团团…”魔尊烬重复着这几个字,面具后的目光死死锁在怀里那安然沉睡的小脸上。
一股滚烫的、汹涌的洪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冰冷的堤坝!
什么魔尊威严,什么神魂破碎,什么蚀骨焚心…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猛地低下头,冰冷的青铜面具,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小心翼翼地抵在了团团光洁温热的额头上。
无声的承诺,在冰冷的触碰中传递。
岩罡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魔尊如同守护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般,将那小丫头紧紧护在怀中,看着那抵在额头的面具…
他无声地退后几步,将空间留给他们,警惕的目光更加锐利地扫视着西周,尤其是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阴影。
地牢深处,那片被绝对黑暗笼罩的区域,死寂无声。
但岩罡敏锐地感觉到,在那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神圣金光的冲击下,似乎…虚弱了许多?
甚至…隐隐传来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腐朽衰败气息?
那阴影存在,被伤得不轻!
然而,就在这片劫后余生的短暂安宁中,岩罡那粗犷的眉头却紧紧皱起。
他想起长须修士在“审问”时,除了仙门和赤魇的阴谋,还曾惊恐地提到过一个关于地牢深处的、如同禁忌般的传闻…
“…血狱最底层…封印着…上古魔战时期…被初代魔尊镇压的…‘噬魂古魔’的残骸…它…它靠吞噬负面情绪和灵魂碎片苟延残喘…传说…它能感应到…最纯净的灵魂本源…是它…恢复力量的…‘钥匙’…”
噬魂古魔?残骸?钥匙?!
岩罡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难道刚才那阴影…就是这传说中的鬼东西?!而它口中的“钥匙”…是指团团?!
他看着被魔尊紧紧护在怀里的、纯净得如同初雪的小团子,一股比面对千军万马更沉重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危机,远未结束!
——
地牢死寂如墓。
岩罡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黑暗深处,古魔残骸腐朽的气息如同毒蛇缠绕在脊梁上。
魔尊烬用唯一能动的左臂将团团箍在怀中,青铜面具下缘的毒痕在昏暗光线下蠕动。
“尊上,”岩罡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淬着寒意,“那东西...是噬魂古魔的残骸。它把团团当成了恢复力量的‘钥匙’。”
“钥匙?”魔尊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纯净灵魂本源...是唤醒它的食粮。”岩罡喉结滚动,“长须狗贼说,它被初代魔尊镇在此地...靠吞吃痛苦和绝望活了万年。”
怀中的小身体无意识瑟缩了一下,魔尊烬周身瞬间爆开的杀气让地牢石壁簌簌落灰。
他收拢手臂,冰冷的青铜面具轻轻抵住团团汗湿的额头,毒痕狰狞的下颌线绷紧如刀:
“它敢碰她...本座便让它连残渣都不剩。”
地牢里死寂得能听见尘埃落下的声音。
岩罡魁梧的身躯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巨大的断刃“裂山”杵在地上,尖端却微微震颤,泄露着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钉在地牢最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绝对黑暗上,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帷幕,看清里面潜藏的究竟是何等可怖的存在。
噬魂古魔的残骸!
这个只存在于魔界最古老禁忌典籍、被初代魔尊以无上伟力肢解封印的上古凶物!
它竟然就蛰伏在这血狱地牢的最底层,靠着吞噬无数囚徒的绝望和灵魂碎片,如同最阴毒的寄生虫,苟延残喘了万年!
而它如今苏醒的贪婪,竟首指他臂弯里这个纯净温暖的小太阳——它称她为“钥匙”!
开启它重临世间、吞噬一切生灵的“钥匙”!
一股混杂着暴怒、忌惮和彻骨寒意的情绪在岩罡胸腔里翻搅。
他想起长须修士临死前那扭曲恐惧的脸,想起他断断续续吐露的禁忌秘闻。
这地牢,根本不是什么囚笼,而是一座建立在古魔残骸之上的活祭坛!
魔尊烬周身的气息在岩罡吐出“钥匙”二字的瞬间,骤然降至绝对零度。
冰冷的杀意如有实质,无声地弥漫开来,连跳跃的幽绿鬼火都为之凝滞、黯淡。
地牢石壁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簌簌落下灰尘。
他低垂着被狰狞面具覆盖的头颅,目光落在臂弯里那张苍白却安详的睡颜上。
小家伙似乎被那骤然爆发的冷意惊扰,无意识地在他冰冷的臂弯里瑟缩了一下,小眉头微微蹙起,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小脑袋更深地埋向他布满毒痕和血污的胸膛。
魔尊烬所有的暴戾杀意,在这细微的瑟缩触碰下,如同被投入深海的炽热烙铁,发出刺耳的“嗤”响,瞬间湮灭。
翻腾的魔气被强行按捺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重、更为内敛的、名为守护的决绝。
他收拢唯一能动的左臂,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小的、温热的身躯更紧地、更安全地箍在自己冰冷的怀里。
冰冷的青铜面具边缘,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重,再次抵上团团汗湿却光洁的额头。
就在这时——
“唔…粑粑…”一声微弱如小猫哼唧的嘤咛,从魔尊烬的臂弯里响起。
团团长长的睫毛如同沾了露水的蝶翼,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
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初醒的迷茫和浓浓的疲惫,水汽氤氲,仿佛蒙着一层薄雾。
她的小脸依旧苍白得让人心疼,但当朦胧的视线终于聚焦,看清眼前那张近在咫尺、冰冷坚硬的青铜鬼面具时,那层薄雾瞬间被巨大的安心和纯粹的欢喜驱散!
“粑粑!”软糯的小奶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刺破了地牢的阴冷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