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门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那股更加邪恶与强大的气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他周身弥散。
然而,不等他酝酿出更恐怖的术法,那头“荒川之残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扭曲,体表的黑气与水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结界的破碎,似乎也切断了它与某个未知存在的联系,反噬之力同样波及了它。
土御门脸色再变。
“废物!”
他低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狠戾。
他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况国华,又看了一眼目光如炬的杨富贵,最终视线落在那濒临失控的“荒川之残影”上。
“这次,算你们走运。”
土御门的声音沙哑而怨毒,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但你们的命,我迟早会来取。”
他猛地一甩袖袍,一道黑光卷向“荒川之残影”。
那巨大的水兽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身形在黑光中迅速缩小、淡化,最终化作一道流光,被土御门强行收回。
剩下的阴阳师们,早己被吓破了胆,此刻见首领要退,哪里还敢停留。
他们搀扶起受伤的同伴,狼狈不堪地跟在土御门身后,仓皇逃离。
烟尘与血腥味依旧浓烈。
杨富贵紧绷的神经,在敌人身影消失的刹那,才稍稍一松。
他腿一软,差点跟着况国华一起跪倒。
【不死冥身】的能量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疲惫感与虚弱感席卷而来。
“富贵哥!”
几道身影从残垣断壁后冲了出来,是游击队的战士们。
他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对杨富贵与况国华毫不掩饰的敬佩。
“快,把杨队长和况兄弟扶到安全的地方。”
一名老成的游击队员指挥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几乎脱力的两人搀扶起来。
况国华己经昏迷过去,脸色白得吓人,胸口微微起伏,显示着他还活着。
杨富贵靠在一个战士的肩上,墨绿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心中并无太多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土御门那句“真正的盛宴,现在才开始”,绝非虚言。
接下来的几天,游击队和幸存的村民们,在杨富贵的指挥下,开始清理战场,并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山坳里,建立起一个简陋的根据地。
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通路,易守难攻。
破碎的木料、石块被重新利用,搭建起临时的屋棚和防御工事。
妇女们将搜集到的布料清洗、缝补。
男人们则轮流警戒,或者开垦小块的荒地,希望能种下一些速生的作物。
孩子们起初还带着惊恐,但看着大人们忙碌的身影,听着游击队员们偶尔的谈笑,脸上的怯懦也渐渐被一丝生气所取代。
况国华在休养了三天后,终于醒了过来。
僵尸的恢复力远超常人,但他这次透支太甚,醒来时依旧虚弱,只是眼神中的凶悍不减分毫。
杨富贵将一块烤得微焦的红薯递给他。
“省着点吃,粮食不多。”
况国华接过,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那帮狗日的,肯定还会来。”
杨富贵点点头,目光投向山坳的入口。
那里,游击队员们正在用削尖的木桩加固栅栏,几块巨石被巧妙地安置在通路旁,一旦推下,就能造成巨大的阻碍。
夕阳的余晖,给简陋的根据地镀上了一层暖黄。
炊烟袅袅升起,夹杂着食物粗陋的香气。
几个孩童在空地上追逐打闹,发出清脆的笑声,那笑声似乎能驱散连日来的阴霾。
游击队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擦拭着武器,或者低声交谈,疲惫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任务完成了。
他们击退了强大的敌人,付出得到了暂时的回报。
这片小小的山坳,成了他们短暂的港湾,带来了片刻的安宁。
杨富贵看着这一切,胸口那股因【不死冥身】消耗带来的沉闷感,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他知道,这种平静是奢侈的,更是脆弱的。
日军的手段,阴阳师的诡谲,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富贵哥,看,俺们挖到泉水了!”
一个年轻的游击队员兴奋地跑过来,裤腿上沾满了泥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稳定的水源对根据地的生存至关重要。
杨富贵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但他心中的警钟,从未停歇。
土御门那双阴鸷的眼睛,仿佛依旧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日军下一次的进攻,会是什么时候?
又会以怎样的方式?
他必须尽快让游击队恢复战斗力,让村民们拥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这短暂的和平,是用鲜血和巨大的代价换来的。
他绝不允许它轻易被打破。
夜色渐浓。
篝火燃起,驱散了山间的寒意。
杨富贵没有休息,他借着火光,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用石子勾勒着根据地周围的地形,思考着如何进一步完善防御。
墨绿色的眼眸在火光下,闪烁着坚毅而深沉的光芒。
更大的危机,或许就在不远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