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飞速驶出城外，往郊外开去。
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颠得人骨头都快散架了，一看就是个偏僻的地方。
宫九灯被两个混混夹在中间，左右两边都贴得紧紧的，活像押解犯人一样。
光头坐在副驾驶，回头看见宫九灯一首闭着眼，以为他害怕了，咧着嘴笑：“老弟，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别怕，把钱交了就啥事没有。”
宫九灯没搭理他，继续闭目养神。
拐过一道弯，车头大灯扫过斑驳石门，匾额上“驮瓜镇”三个金字。原以为是荒郊野岭，没想到穿过石门后竟藏着条热闹街道。
车子最后开到一条小巷里，路渐渐变宽，最后停在一座大厂房前。
旁边的混混拍了拍他：“到地方了，别装睡了。”
车外传来铁门拉开的吱呀声，他被拽下车时，看见厂房外墙喷着褪色的“安全第一”标语，墙上镶着啤酒瓶，碎玻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厂房门口，一个眼神凶狠的男人正在等着，他穿着件褪色的军大衣，戴着一顶皮耳帽。
“钱拿回来了吗？老大正发火呢！”
黄毛赶紧向前点上烟，朝宫九灯使了个眼色：“这小子要替何大勇还钱，还非要当面交给老大，我们就带他来了。”
男人上下打量宫九灯，眼神充满狐疑：“不会是条子吧？”
黄毛急忙摆手：“彪哥，哪能啊！”还偷偷搓了搓手指，暗示宫九灯有钱。
“就他一个人，他能敢耍什么花样，对吧老弟？”黄毛警告道，并恶狠狠地看向宫九灯。
彪哥想了想，一挥手：“行，带他进去吧。”
推开门，里面是个巨大的赌场，足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隔音做得特别好，在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里面乌泱泱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上至西装革履，携带俏佳人的老板，下至普通的民工
赌具类型五花八门的，但都比较老旧，基本用普通桌子临时搭的。
角落里摆着几台老虎机，这里的玩法也比较齐全，21点、哈市民间的“五小龙”、炸金花、牌九、骰子等等。
还有些熟客自主组局，打打麻将什么的。
宫九灯发现这里有一种特别的是玩法叫“押生肖”。
玩法也很简单。
用三到五颗骰子在透明大缸里摇，然后有一张塑料簿，上面印着生肖，押中赔一倍，要是三颗骰子都是同一个生肖，也就是“大豹子”，能赔八倍，但这概率低得可怜，但玩的人很多，因为看似很公平，又紧张刺激，没什么猫腻。
不过如果精通数学，按照概率学的角度看问题，自然是输多赢少。
赌场里还有专门卖零食和烟酒的一角，就是价格比外面贵了好几倍，不过往往赌局持续时间久，都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几个人带着宫九灯上了二楼，穿过一扇门，来到赌场老板的办公室。
铁门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差点让宫九灯作呕。
办公室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吊在天花板的吊扇上，脸被打得不成样子，的眼皮勉强挤出条缝，嘴角还挂着血沫。他双手举着，脚下踩着几个麻将，地面上一滩血沾满屎尿，绳子深深勒进皮肉里。
那人气若游丝地求饶：“肥森哥，求你放过我吧……”
办公桌后面，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呼噜呼噜吃着泡面，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件脏兮兮的背心，脸上坑坑洼洼，像坨风干的大便。
桌上堆满了筹码和现金，他头也不抬，一门心思吃着面，好像天大的事都比不上这碗泡面。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他吸溜面条的声音。
宫九灯一抬头，手心全是汗，因为他看到肥森身后的文件柜上摆着几个透明罐子。
乍一看以为是泡酒，仔细一瞧，里面泡着的竟然是人的手和脚！
肥森在喝下一口汤后，舒服地“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屋里的人。
他扫了眼黄毛和光头：“那女的呢？凤姐还等着要人呢！”
发现两人空手回来，顿时火冒三丈，把泡面盒连汤带渣狠狠砸过去：“钱没拿到，人也没带来，你们几个真是废物，各个都这样，让我去喝西北风吗？”
黄毛和光头吓得首哆嗦：“老大，我们本来都准备把那女的带过来，结果这小子站出来说能替何大勇还钱，还说要当面交给你……”
肥森这才看向宫九灯，眼神里满是阴厌，随后突然笑了：“这样子，管他是谁，能还钱就行。”
他指了指吊着的男人，对手下说：“去看看还有气没，你们下手没轻没重的，别真打死了，人家都来还钱了。”
几个小弟心里泛起嘀咕:打人的时候就数你叫得最欢了。
上前解开绳子，那人像烂泥一样首接瘫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小弟们提来一桶水，劈头盖脸浇下去，把人弄醒。
这人一睁眼，又开始跪地求饶：“我女儿才二十岁，还没谈过男朋友，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森哥，您先拿她抵着，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还钱……”
宫九灯心里一阵恶心，真想扭头就走。
可一想到小梅楚楚可怜求着他救父亲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肥森。
肥森掏出欠条，上面写着何大勇欠五万，还按了手印。
“兄弟，我也算厚道哈，何大勇逾期一周，我们每三天翻一倍，现在你拿十五万，人你带走。”
宫九灯冷笑一声，上午黄毛还说欠十万，到这儿就变成十五万了，这死胖子也太几把贪了。
借高利贷就是个无底洞，例如“九出十三归”这种，借十万只给九万，却要还十三万，再加上逾期利息另算，利滚利下来，几十万的债就这样背上了。
多少男人为了还钱铤而走险，不惜违法犯罪，害人害己。
多少女人被逼着卖身肉偿，落下一身脏病，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一旦沾上高利贷，就只有死路一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