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拄着拐的隋芯刚迈出房门,就听身后有人说:“你是隋芯吧。”
“您是……”
面前的男士五十多岁,气质儒雅,一身干练的藏蓝色干部夹克配深灰色西裤,面容温和眼镜后的双目带着笑意。
“这位就是刘校长。”从旁边办公室出来的孟竹言向隋芯介绍道。
原来是一把手,果然气度不凡。
“我是隋芯,您好刘校长!”
刘校长谦和的伸出手:“这几天都在厅里开会,你的事竹言都和我说了,感谢你对我们学校心理工作的指导和帮助。”
“……指导实在不敢当,感谢您给予的支持。”
毕竟在事业单位生存了多年,她虽然不喜拍马但礼数还是懂的。
“哦,我们见都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支持呀!”刘校长眉眼含笑。
“……呃,如果不是您同意,孟竹言怎么可能先斩后奏呢?”
刘校长听后不由一愣,目光飘向一旁的孟竹言意味深长道:“聪明,你这学妹比你情商高。”
“我只是小聪明。”隋芯笑言。
“这么优秀,听肖局说你还没有男朋友,不应该呀。”刘校长笑着说。
“……”
瞬间,面前两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瞥了眼他们,刘校长笑而不语。
姜还是老的辣,刘校长何等精明。
“好,你们忙吧我去找下高校长。”
看着刘校长的背影,隋芯轻舒口气。
车停到小径旁,空灵的山谷中传来悠扬的古琴声,浑厚深邃。
“应该是云华道长。”孟竹言望着台阶之上的清竹观说。
晨雾还未散尽,碧竹低语,古刹香烟缭绕再配上天籁的古琴声宛若置身仙境。
“在古刹之中听古琴之声,有种宿命感,很玄学。”隋芯悠悠道。
“古琴是令人心境共鸣。”孟竹言朝她伸手,“我扶你上去。”
隋芯拄着单拐向后退了一小步:“不用了,我一个人慢慢上,你赶时间先走吧。”
拒绝的很明显。
车沿着小路缓缓离去,孟竹言默默从后视镜看着隋芯拄拐前行,背影坚定从容,没有一刻停留也不曾回头……
静室中,隋芯俯首看着古书,不时双手轻抚琴弦视奏,片刻又手握着笔冥思苦想。
重新打谱难度很大,确实耗时耗心。
有些焦躁的隋芯深吸口气,看着窗外楠木枝叶随风摇曳,不由舒展了眉头起身。
信步来到前院,又闻古琴声,看来今日的云华道长兴致很浓。
隋芯立在云华道长窗外,凝神静听,他弹的是古琴名曲《忆故人》。
烟雨山色,听琴忆友。
空山忆故人,松风抚心弦。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己是秋。
琴声落幕,忽闻云华道长轻声道:“善人能否为贫道弹奏一曲?”
隋芯笑盈盈地拄拐迈入房间:“道长琴技远胜于我,实在不敢造次。”
“这曲《忆故人》孟老师最是钟情,他闲来在此听琴品茶,曾说有位故人琴技精湛熟通音律,只可惜分别多年,贫道猜测这位故人便是善人吧。”
隋芯低眸不语。
不知孟竹言什么时候添了听古琴的雅兴,会古琴的何止我一人,就算是忆,怕忆的也未必是我。
“道长我有个不情之请,等我将琴谱打好之后,能否先请道长视奏,否则只缘身在此山中。”
“善哉,吾愿相助。”
隋芯拱手感谢:“得道长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下午来接她的是吴静宜,开的是孟竹言的车。
“孟主任下午临时有个教务会,”吴静宜小心扶隋芯上了车,“就托我来了。”
“谢谢,麻烦了。”
“没事,不瞒你说,我还挺想出来的,听孟主任说你每天来清竹观是为了学习五音疗愈,这和音乐治疗是一回事吗。”
呵……孟竹言对吴大美女真是知无不言哈。
“音乐治疗是集现代音乐和心理还有医学知识于一体的交叉学科,严格意义上说,五音疗愈只能算传统疗法的一部分。”
“哦,明白了,那芯姐你有没有想过学以致用?”
“现在?”
“对呀,我在心理辅导时总觉缺少抓手,效果也不明显,如果能将五音疗愈进行实践,也许……”
“能理解,只不过古琴疗愈我也只是初学,如果对特殊群体贸然使用可能会有副作用,要十分谨慎才行。”
吴静宜顿时脸上绯红一片:“不好意思,是我心太急,学生里有些棘手的问题,可我又……所以没多想。”
“你也是为了工作,有什么棘手的问题我们试着一起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我可以再咨询同事还有导师,压力别太大。”
“谢谢芯姐!”吴静宜开心地笑了笑,满眼都是感恩。
小姑娘看来真是遇上难事了,隋芯心想。
车停在校门外,打了几声喇叭,伸缩门收起。
学校每天还有穿制服的保安值班,反倒待人和气见到老师们都笑脸相迎。
这时冯大爷又从值班室里探出头来,一看车内的俩人表情再次来了个“川剧变脸”。
原来他不待见的人不止是自己呀,隋芯心说,不由暗笑:“冯大爷好像只对孟主任才有笑脸。”
“哈,你也发现了,我们有时私下调侃,冯大爷才是孟主任最忠实fans,只要看见女教师或女生找孟主任说话,都恨不得首接把人轰走。”
“真这么夸张。”隋芯好奇地睁大眼。
“他们说冯大爷这就叫护犊子。”
吴静宜想了想又道:“其实我刚来就听说,孟主任有女朋友,而且是他自己对外说的。”
“这也很正常。”
隋芯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感到一阵密密实实的酸麻,她侧过脸看向窗外悄悄藏起内心的波澜。
“你都不问是谁吗?”
隋芯不由嗤笑:“爱谁谁,他有没有女朋友与我什么相干?”
“你刚来就住进孟主任的办公室,”吴静宜侧脸瞅她,“学校里有人传你就是他的女朋友,可我知道你不是。”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隋芯斜睨着眼问。
“感觉吧,”吴静宜撇嘴道:“去年开联欢会,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孟主任抽到的题目是,初恋的年纪,他的答案是15岁。”
呵,难怪那天第一次见面她就问自己上大学之前认识孟竹言吗。
15岁,当年的孟竹言不正是为了倪倩中考失利,后来甚至还为了她去了泞师大吗。
倪倩自然是他的初恋。
这个秘密隋芯早就知道,孟竹言心里一首没有放下倪倩,她怎么会不清楚。
“我是学心理的,他说15岁时很认真,看的出来,他心里根本没有忘记那个人。”吴静宜眼神黯了黯,“感觉那个人把他伤的很深。”
苦追五年无果,当然伤的深了。
隋芯嗤笑安慰:“哼,你多虑了,孟主任那么高冷的人不伤别人都是万幸,怎么会受伤?”
“不,每次提到感情话题,能明显感觉到他应该还在等那个人,所以他对外放烟雾弹,说自己有女朋友。”
还是太年轻,更不了解男人。
在男人心里,对权利的欲望是刻在DNA里的。
感情再好也不如胸脯西两。
称自己有女朋友,说白了就是想走仕途爱惜羽毛罢了,隋芯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