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杨富贵尚带着些许兴奋的脸颊。
李兰的倩影，她说话时眼中的光芒，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
那份对美好家庭的向往，如同在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正悄然生根发芽。
然而，西合院的空气，似乎总与这份美好格格不入。
第二天一早，杨富贵在院里打水，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几个平日里喜欢聚堆儿聊天的大妈，今天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几分莫名的意味。
阳光穿过槐树的枝桠，斑驳地洒在地上，却驱不散那股子暗流涌动。
许大茂端着搪瓷缸子，晃晃悠悠地从屋里出来，眼角余光瞥见杨富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最近春风得意，听说在厂里放电影的技术又得了表扬。
可一看到杨富贵，那点得意就变成了针扎似的难受。
凭什么？
凭什么杨富贵这个泥腿子出身的，现在混得人模狗样，听说还跟研究所的女工程师走得近。
那女工程师，许大茂远远见过一次，比他媳妇娄晓娥洋气多了，也比秦淮茹那半老徐娘有味道。
一股子酸水，在他心里咕嘟咕嘟往上冒。
“哟，富贵儿，今儿个气色不错啊。”
许大茂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竖着耳朵的人听见。
杨富贵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没搭理许大茂，自顾自打满了水，转身要走。
“哎，别急着走啊。”
许大茂几步上前，拦住他，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
“听说你小子最近行啊，攀上高枝儿了？”
杨富贵眼神一冷。
他知道许大茂这张嘴，吐不出什么象牙。
“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许大茂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关心关心你嘛。不过话说回来，富贵儿，你可不能忘了本啊。”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秦淮茹家的方向。
“有些人啊，当初可是帮你不少。现在发达了，就想把人一脚踹开，这可不地道。”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原本假装忙活的大妈，耳朵竖得更高了。
秦淮茹正好端着盆出来倒水，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白，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杨富贵心中一股火气升腾。
许大茂这是在指桑骂槐，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攀高枝？抛弃旧情？
这些词儿，哪一个不是诛心之言。
他瞥了一眼秦淮茹。
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肩膀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与秦淮茹之间，清清白白。
当初贾家困难，他作为邻居，搭把手是情理之中。
如今到了许大茂嘴里，就成了不清不楚的旧情。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想把李兰也拖下水。
想到李兰那清澈的眼神，那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杨富贵就觉得一阵恶心。
许大茂这种人，自己活在阴沟里，就见不得别人好，总想把所有人都拉进泥潭。
“许大茂，嘴巴放干净点。”
杨富贵的声音冷了下来，如同数九寒冬的冰碴子。
“我杨富贵行得正坐得端，不像某些人，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的龌龊心思。”
许大茂被他眼中的寒意慑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
“我龌龊？我说错了吗？”
他拔高了声音，像是要让全院的人都听见。
“谁不知道你以前跟秦淮茹那点事儿？现在看上人家女工程师了，就想把秦淮茹甩了？我呸！你这叫作风不正，喜新厌旧！”
贾张氏听到动静，从屋里冲了出来，叉着腰，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许大茂，你个挨千刀的放什么屁呢！我们家淮茹跟富贵儿清清白白！”
她虽然平时也爱占小便宜，但在这种事关儿媳妇名声的事情上，还是拎得清的。
尤其，杨富贵现在出息了，她还指望着能沾点光呢。
“清白？妈哟，贾大妈，您老可别被人蒙在鼓里了。”
许大茂怪笑一声，转向周围看热闹的人。
“大伙儿都评评理，这杨富贵以前三天两头往贾家跑，又是送粮又是送钱的，现在眼看着人家有新欢了，这不就是想把秦姐给撇清关系吗？”
“他这是攀龙附凤，想当陈世美！”
人群中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这个年代，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尤其是男女关系，一旦沾上污点，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秦淮茹的脸己经涨得通红，眼圈也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求助似的看向杨富贵。
杨富贵心中怒火翻涌，但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就在刚才，许大茂叫嚣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许大茂在厂里添油加醋地跟人说他的“风流韵事”。
甚至，他还看到了一些字眼，什么“京城来的女工程师”、“抛弃糟糠”、“作风有问题”。
这些信息如同电流般穿过他的大脑。
他明白了。
许大茂这是有预谋的。
他不仅要在院里搞臭他的名声，还要把这盆脏水泼到厂里，甚至可能影响到京城项目组。
好狠毒的心思！
这是要把他和李兰往死里整。
他知道，这种谣言一旦传开，对李兰的伤害是巨大的。
一个未婚的女工程师，如果被人和“作风不正”、“小三”这样的词联系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杨富贵的目光落在许大茂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像贾张氏那样破口大骂。
他的沉默，反而让喧闹的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许大茂看着杨富贵，心中有些发毛。
这小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该是暴跳如雷，或者慌忙解释吗？
杨富贵缓缓地将水桶放下。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许大茂。”
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说我攀高枝，抛弃旧情，作风不正。”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许大茂梗着脖子：“大家都看见你跟秦淮茹走得近，现在又跟那个女工程师不清不楚！”
“走得近，就是不清不楚？”
杨富贵反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那按你这么说，你许大茂跟你妈走得近，是不是也不清不楚？”
“噗嗤。”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许大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八道！我那是孝顺！”
“我帮助邻居，就是别有用心？”
杨富贵步步紧逼。
“我跟李工程师正常交往，就是作风不正？”
“你凭什么给我定罪？就凭你这张臭嘴，还是凭你那颗肮脏的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许大茂，我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今天，你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说清楚。”
“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就别怪我不客气！”
杨富贵的气场太强，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刮得许大茂脸上生疼。
许大茂有些慌了。
他没想到杨富贵反应这么激烈，而且条理清晰，句句戳中要害。
他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哪有什么真凭实据。
“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提醒你注意影象。”
许大茂色厉内荏地辩解。
“提醒我？”
杨富贵冷笑。
“我看你是嫉妒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你许大茂是什么德行，院里谁不知道？自己裤裆里不干净，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这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许大茂在男女关系上那点破事，院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
“你…你血口喷人！”
许大茂急了，指着杨富贵的手都开始哆嗦。
杨富贵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他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必须拿出更实际的手段。
他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缓缓开口。
“各位街坊邻居，我杨富贵是什么人，相信大家心里有数。”
“我跟秦姐，清清白白，只是邻里互助。”
“我跟李工程师，是正常的工作交往，也是光明正大的朋友关系。”
“某些人，自己心思龌龊，就喜欢恶意揣测别人，散布谣言。”
“这种行为，不仅是对我个人的诽谤，也是对李工程师名誉的损害。”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真诚。
秦淮茹看着杨富贵挺拔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贾张氏也闭上了嘴，她看得出来，杨富贵这是真生气了。
而且，杨富贵说得有理有据，比她胡搅蛮缠管用多了。
杨富贵再次看向许大茂，眼神冰冷。
“许大茂，我今天把话放这儿。”
“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别怪我杨富贵不念街坊情面。”
“到时候，咱们就去派出所，或者去厂领导那里，好好说道说道。”
“看看你这电影放映员，是不是还想继续干下去！”
派出所！厂领导！
这几个词，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在了许大茂身上。
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再混，也知道这些地方是不能随便去的。
一旦事情闹大，他这个铁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他放电影的技术是不错，可厂里也不是缺了他不行。
许大茂的气焰，一下子被打压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额头上，己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杨富贵不再看他，提起水桶，转身回屋。
他知道，今天的敲打，只是一个开始。
许大茂这种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谣言一旦传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很难完全收回。
他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保护好李兰的名声。
那扇通往美好世界的大门，他不仅要推开，还要守护好门后的那片纯净。
回到屋里，杨富贵将水桶放下，脸上恢复了平静。
但他的眼神深处，却闪烁着一抹寒光。
许大茂，你既然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心中，一个计划己经开始悄然成型。
这一次，他要让许大茂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要让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明白，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窗外的阳光，似乎也变得凌厉起来。
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杨富贵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
他不仅要洗清自己和李兰身上的污水，更要让许大茂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想起李兰清澈的眼神，想起她对美好家庭的描述。
那份美好，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凉白开。
水很凉，却让他更加清醒。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一个能一击制敌，永绝后患的计划。
夜色中闪烁的星辰，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那片他向往的光明，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而许大茂，注定会成为他通往那片光明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