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番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苏晚晚!”苏晨第一个炸了,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怒火冲天,“你看看薇薇!你再看看你自己!人家处处为你着想,委曲求全!你呢?从薇薇进门开始就拉着个脸!给谁看?你还有点人性吗?”
秦雅芝也沉下了脸,语气带着深深的失望:“晚晚!薇薇都这样说了,你还要怎么样?非要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吗?你就不能懂事一点,体谅一下薇薇的心情?”
苏正宏重重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晚晚,爸爸对你很失望。一点小事,何至于此?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还要我教你多少次?”
顾言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温润,但那份温润之下,是冰冷的疏离和规劝:“晚晚,适可而止吧。薇薇己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作为姐姐,也该拿出点气度来。”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仿佛在给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下最后通牒。
一时间,所有的指责、失望、愤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密密麻麻地射向沙发上的我。
苏薇薇缩在秦雅芝身边,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肩膀微微耸动,低垂的眼睫下,却藏着一丝得逞的、冰冷的笑意。
属于苏晚晚的委屈和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意识,几乎要让她失控地尖叫、砸东西、用最激烈的方式反驳。
但在这情绪风暴的中心,属于女法官的那一部分灵魂,却像一块冰冷的礁石,岿然不动。愤怒只会掉入陷阱,尖叫只会坐实“泼妇”之名。想要翻盘,需要证据,需要逻辑,需要精准地撕开伪善的画皮!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苏晚晚那火山般濒临爆发的情绪。
身体里属于法官的冷静迅速占据主导。我没有像原主那样立刻跳起来反驳,也没有委屈地哭泣。
我只是缓缓地、用一种近乎怪异的平静,将身体坐首,目光扫过眼前这群被“小白花”迷得晕头转向的亲人,最后,定格在苏薇薇那张挂满泪痕、写满“无辜”的脸上。
嘴角,一点点勾起。不是笑,而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平静而凝滞了一瞬。
苏薇薇的抽泣声都下意识地顿住了,她有些茫然地抬起泪眼,看向我,似乎没预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在苏晨即将爆发出更激烈言辞的前一秒,我开口了。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刚苏醒的微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客厅里压抑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冰冷的刀锋刮过瓷器表面。
“好啊。”我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无波。
苏薇薇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警惕。苏晨脸上的怒容也僵了一下,似乎没听懂。
我无视他们的反应,目光平静地落在苏薇薇脸上,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下去,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确的打磨:
“客房就客房吧。薇薇堂妹这么‘懂事’,这么‘体谅’姐姐,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顾全大局’,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成全你的‘心意’呢?”
“不过……”我话音一转,脸上的平静骤然褪去,换上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锋利的嘲讽,“在搬进去之前,堂妹是不是该先把账算清楚?”
“账?”苏薇薇下意识地重复,脸上的柔弱无辜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开始闪烁,“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账?”她试图用茫然无措的表情蒙混过关。
“装傻?”我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锁定她,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压迫感,“你和你爸妈,从我爸妈这里‘周转’的那二十万,什么时候还?”
“轰——!”
这句话如同在客厅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什么?!”苏正宏猛地坐首身体,脸上那点疲惫瞬间被震惊取代,锐利的目光射向苏薇薇。
秦雅芝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瞬间脸色煞白的苏薇薇:“二十万?晚晚,你在说什么?什么周转?”
苏晨脸上的愤怒彻底僵住,化作了难以置信的困惑:“苏晚晚,你胡说什么?大伯他们家什么时候……”
顾言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看向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深沉的探究,不再是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评判。
苏薇薇的脸,在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时,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粉底还要白。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裙摆,指节用力到发白。那双总是含着泪水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慌乱和惊恐。
“姐姐!你…你血口喷人!”她尖声叫道,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拔高、变形,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音,那楚楚可怜的形象瞬间崩塌了一半,
“我爸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向伯父伯母借钱?根本没有的事!你…你为了不让我住书房,竟然编造这种恶毒的谎言污蔑我爸妈?你…你太过分了!”
她试图用愤怒和指控来掩饰心虚,眼泪又开始汹涌,但这次,那眼泪里明显掺杂了恐惧。
“污蔑?”我冷冷地打断她歇斯底里的表演,身体往后靠进沙发里,姿态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闹剧。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具体时间吗?上个月7号下午3点42分。银行转账记录。收款方:张春兰(苏薇薇母亲的名字)。金额:二十万整。备注:短期周转。汇款账户,是我爸的私人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