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暴雨将血迹冲刷成蜿蜒的溪流,荆无命撕下衣角缠紧白芷肩头的伤口。铁蒺藜上的"卍"字在火光下泛着幽蓝,毒素己让她的嘴唇泛起青紫。
"这毒来自赵国黑冰台。"荆无命捏碎随身携带的药丸敷在伤口上,"你撑不过三个时辰。"
白芷的匕首仍抵着他咽喉,但手腕己经开始颤抖:"你为什么要救我?"
洞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声。荆无命瞬间吹灭火折子,黑暗中两人呼吸交错。脚步声在雨幕中时隐时现,金属碰撞声显示来人不少于五个。
"东南方三十步。"白芷突然压低声音,"是夜枭的青铜铃。"
荆无命指尖触到地面震动——还有马蹄声从西面包抄。他摸出三枚燕尾镖,却在抬手时感到右腿旧伤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三年前李牧的陷阱留下的箭伤,此刻正渗出温热的液体。
"你流血了。"白芷的呼吸喷在他耳畔。不知何时她己经收起匕首,细剑在黑暗中划出冷光,"我去引开他们。"
荆无命抓住她完好的右肩:"送死有更痛快的方式。"他从怀中掏出那块染血的布条,"认识这个吗?"
布条上的"卍"字在雨夜中竟开始泛红。白芷倒吸一口气:"血引术?他们用你的血做追踪标记!"
洞外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有人用剑敲击着山岩:"荆无命,枭大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声音忽远忽近,"交出青铜片,留你全尸。"
荆无命突然将布条缠在箭上,拉满随身短弓射向洞外。箭矢穿透雨幕钉在远处树干上,追兵的脚步声立刻转向那个方向。
"走!"他拽起白芷冲向山洞深处。磷光在湿滑的岩壁上跳动,照出人工开凿的痕迹。白芷踉跄着摸向岩壁:"这是魏国的秘密军道,通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荆无命转身看见三个青铜面具从拐角浮现,为首者手中的铁链正滴着紫色液体。白芷的细剑如银蛇出洞,但中毒的身体慢了半拍,铁链缠住剑身发出刺耳摩擦声。
荆无命的短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刺客咽喉,却在拔出时被另外两人的铁蒺藜划破手臂。旧伤爆发的剧痛让他单膝跪地,恍惚间看见白芷用受伤的左臂掷出暗器——三枚燕尾镖精准钉入敌人眼窝。
最后一名刺客倒下时,青铜面具裂开,露出年轻得可怕的脸。白芷用剑挑开他的衣领,锁骨处的"卍"字烙痕还在渗血:"是童子军...夜枭连孩子都不放过。"
地道深处传来水流声。荆无命用剑撑起身子,发现白芷的伤口己经完全变成紫黑色。她靠在岩壁上喘息:"你走吧,我..."
"闭嘴。"荆无命扯下刺客的披风撕成布条,将两人手腕绑在一起,"要死也得死在我剑下。"
地下水道寒冷刺骨。荆无命拖着白芷在齐腰深的水中前行时,听见后方传来重物落水声。夜枭的追兵点燃了火把,跳动的火光将水道照成血红色。
"左边岔路。"白芷气若游丝,"石壁上有...鱼形刻痕..."
荆无命撞开腐朽的木栅栏,暗流突然变得湍急。两人被冲进地下暗河时,他看见追兵的火把在拐角处熄灭——有人吹响了骨笛,尖锐的音调让水流都为之震颤。
"是枭的...亲卫队..."白芷在激流中抓住他的衣襟,"水里有..."
剧痛从腿部传来。荆无命低头看见食人鱼般的怪鱼正撕咬他的伤口,漆黑的水面泛起血花。他挥剑斩断怪鱼,却在混乱中撞上暗礁。绑着两人的布条断裂,白芷瞬间被冲往相反方向。
"抓住!"荆无命将短剑掷向岩缝,另一只手死死攥住白芷的腰带。剑刃在岩石上擦出火花,终于在彻底滑脱前卡进一道石缝。
两人悬挂在咆哮的暗河上方,脚下是翻滚的怪鱼群。白芷突然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赵国禁军腰牌吗?"她的手指渐渐松开,"因为李牧是我..."
激流突然暴涨,荆无命感到剑刃开始松动。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头顶岩缝透出天光。用尽最后力气将白芷抛向岩壁凸起处,自己则随着断裂的短剑坠入深渊。
下坠时他听见白芷的尖叫,以及岩壁上那个被水流冲刷多年的标记——与青铜片上如出一辙的猫头鹰符号,只不过这次,符号的眼睛里刻着清晰的"牧"字。
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荆无命想起庞涓死前说的话。那个被七国传颂的名将,咽气前反复念叨的并非军情,而是一个地名:
"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