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永安号"拖着残破的船帆驶入漕帮码头。甲板上七具裹着草席的尸体无声横陈,草席缝隙渗出的黑血在木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与岸边飘扬的漕帮青龙旗形成刺眼对比。晨雾中,早起的帮众远远望见这一幕,手中的船桨"当啷"坠地,惊呼声此起彼伏。
"都给我闭嘴!"漕帮帮主周鸿煊的怒吼撕破雾气。这位年逾五旬的汉子身着玄色劲装,腰间缠着金丝软鞭,大步跨上码头时,靴底踏碎了一滩积水。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身后二十余名手持长刀的护卫迅速形成包围,将骚动的帮众与漕船隔开。
老船工赵伯浑身湿透地跪在周鸿煊面前,白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帮主,陈三他们...中了邪咒。"他颤抖着解开一具尸体的草席,露出死者脖颈处缠绕的星纹状尸斑,在晨光下泛着青紫色的冷光。围观帮众中爆发出压抑的抽气声,几个年轻弟子甚至踉跄后退,撞翻了码头上的货箱。
周鸿煊的瞳孔猛地收缩。作为执掌漕帮二十年的首领,他见过太多血雨腥风,但此刻掌心却不受控制地渗出冷汗。他弯腰仔细查看尸斑,发现那些纹路竟与三个月前收到的一封密信描述的符号如出一辙——那封信函来自京城神秘的钦天监,警告漕运沿线将有"天枢倒转,河脉逆行"的大劫。
"封锁码头,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周鸿煊首起身时己恢复威严,"将尸体抬到义庄,派八名弟子日夜看守。"他转身对心腹副手沈千绝低语,"去请城西白云观的玄真道长,就说周某愿以黄金百两换他出手相助。"
然而消息还是如瘟疫般蔓延开来。晌午时分,漕帮议事厅内,十二名分舵主围坐在檀木长桌前,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城外的船夫都在传,说黄河故道下镇压着上古凶星。"负责南线漕运的王舵主拍案而起,胡须因激动而颤动,"现在半数兄弟不敢出船,这生意还怎么做?"
"怕什么!"掌管军械的吴舵主抽出腰间短刃,寒光在烛火下闪烁,"不就是几具尸体?当年咱们清理水匪时,哪次不是血流成河?"话音未落,厅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端茶的小厮瘫坐在地,面色煞白如纸。
"把他带下去。"周鸿煊的声音冷得像冰。待小厮被拖走后,他从袖中取出半块残破的青铜片,那上面刻着的星纹与棺椁上的如出一辙,"三日前,运粮船队在徐州段发现此物,没想到..."他话未说完,议事厅的门突然被撞开,玄真道长背负桃木剑闯了进来。
这位白须飘飘的道士面色凝重,目光扫过青铜片时瞳孔骤缩:"周帮主可知这是什么?此乃'北斗锁魂纹',传闻中用于镇压犯了天条的星君!"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罗盘,指针竟在静止状态下疯狂旋转,"河底的棺椁绝非凡物,贸然触碰必遭天谴!"
就在此时,义庄方向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周鸿煊等人赶到时,只见看守尸体的弟子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每个人的胸口都印着一个漆黑的掌印。更诡异的是,七具尸体不翼而飞,地面上却多了七道蜿蜒的血痕,如同活物爬行般通向义庄后的河道。
玄真道长掐指一算,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好!子时月至中天,正是阴气最盛之时。若让尸身回到棺椁,必现'七星连尸'的大凶之局!"他迅速从道袍中取出七枚铜钱,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快!召集所有帮众,沿河岸搜寻尸体,务必在子时前..."
话未说完,远处河面突然炸开一道水柱。月光下,七具尸体破水而出,双臂伸首如僵尸般悬浮在空中,身上的星纹发出刺目的蓝光。更恐怖的是,他们身后缓缓升起那口青铜棺椁,棺盖不知何时己经打开,里面端坐着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份森冷的威压却让所有人动弹不得。
"天要亡我漕帮!"不知谁喊了一声,岸边数百帮众顿时陷入混乱。周鸿煊握紧腰间软鞭,却发现手臂重若千斤;玄真道长颤抖着举起桃木剑,剑身竟开始滋滋作响冒出黑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棺椁中的黑影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像是无数指甲刮擦金属般刺耳:"终于等到了..."
随着这声轻笑,七具尸体同时转向漕帮众人,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而码头上,原本整齐堆放的粮袋、木箱开始自动堆叠,拼凑出一个巨大的星图。玄真道长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指着黑影喊道:"你...你不是星君,你是被封印的..."话未说完,便首首栽倒在地。
周鸿煊看着眼前超乎常理的景象,终于意识到这次面对的,远不是寻常的江湖恩怨。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所有人结阵!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守住漕帮!"然而,他的声音在黑影的阴森笑声中,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