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在在站在门口。
手里拿着一张数学试卷，低着头，不敢看他。
“进来吧。”
沈轩侧身让她进来。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
苏在在走到书桌前，将试卷铺开。
“就是这道题，辅助线我怎么都想不出来。”
她的声音带着焦急。
沈轩凑过去，目光落在试卷上。
那是一道解析几何的压轴题，确实有些难度。
可他的注意力，却被苏在在的手吸引了。
她的手心，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她或许不是来问题目的。
沈轩心里明了。
他没有点破。
只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着辅助线，耐心地讲解。
“你看，这里连接BD，再做一条垂首平分线……”
他的声音很稳，像一剂镇定剂。
可苏在在的肩膀，却开始微微耸动。
突然，她扑进了沈轩的怀里。
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胸口的T恤。
“沈轩，我害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与无助。
“我一想到明天要高考，就慌得不行。”
“我怕我考不好，怕让叔叔阿姨失望。”
“我怕……”
沈轩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瑟瑟发抖。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拖鞋的摩擦声。
柳萍起夜上厕所，路过沈轩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透出一条光缝。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只看到苏在在在沈轩的房间。
应该是轩轩有题目不会，在请教姐姐。
柳萍欣慰地笑了笑，没再多想，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苏在在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沈轩轻声开口。
“你平时的成绩那么好，实力是有的。”
“高考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和平时一样就行。”
苏在在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可是我还是紧张。”
沈轩看着她，忽然笑了。
“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姐姐的样子，就知道哭。”
苏在在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撒娇的意味。
“哥哥……”
一声“哥哥”，让沈轩的心猛地一软。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好了，不哭了。”
“去睡觉吧，相信自己。”
苏在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拿着那张其实早就弄懂了的试卷，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沈轩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天还没亮。
沈轩是被柳萍叫醒的。
“轩轩，快起床，要来不及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柳萍正站在床边。
今天的柳萍，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旗袍。
开叉很高，将她保养得宜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沈轩愣了一下。
柳萍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衣角。
“怎么样？妈妈穿这个，祝你和在在旗开得胜！”
为了讨个好彩头，她也是拼了。
沈轩笑了。
他点了点头，语气诚恳。
“挺好看的，就是有点隆重。”
“就是要隆重！”
柳萍的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
“人生大事，必须隆重对待！”
她转身又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端出早就准备好的早餐。
“快，吃早饭了！在在呢？”
话音刚落，苏在在就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也己经换好了衣服，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只是眼眶还有些微红。
看到沈轩时，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别处。
柳萍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她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桌上。
上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旁边还配了一根油条。
“一百分加一根油条，寓意满分！”
柳萍喜气洋洋地解释着。
她又从厨房拿出一个果盘，里面是切好的粽子。
“吃了粽子，保准高中！”
沈轩看着满桌子充满“寓意”的早餐，有些哭笑不得。
“妈，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也得吃！多吃点，才有力气考试！”
“还有快检查一下，身份证、准考证、2B铅笔、橡皮……都带齐了没有？”
她像个指挥官，一项一项地念着。
苏在在低着头，小声应着。
“都带了，阿姨。”
“那就好。”
柳萍终于松了口气。
“别紧张啊，就当是普普通通的一次模拟考。”
“你们俩平时的成绩，妈妈放心。”
她的话语很轻柔，却像一颗定心丸。
苏在在抬起头，对柳萍笑了笑。
“嗯，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吃过早饭，沈轩载着苏在在一起去考点。
“路上骑慢点，注意安全！”
柳萍穿着那身扎眼的红旗袍，站在单元楼门口，用力地挥着手。
她成了整个小区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越靠近考点，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就越多。
穿着荧光绿制服的交警在各个路口指挥着交通，为送考的车辆开辟出一条绿色通道。
道路两旁，站满了送考的家长。
他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紧张与期盼。
考点学校门口，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红色的横幅悬挂在校门上方。
上面写着“沉着冷静，认真答题，祝各位考生金榜题名”的烫金大字。
气氛庄严又肃穆。
沈轩和苏在在停好车，随着人流走向校门口。
“你的考场在几楼？”
苏在在拿出自己的准考证，又偏头去看沈轩的。
“我在五楼，你在三楼。”
沈轩指了指不远处那栋最高的教学楼。
“我先送你过去。”
苏在在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她似乎己经从昨晚的情绪里走了出来，恢复了那个“姐姐”角色。
沈轩看着她，没有拒绝。
“好。”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进教学楼。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考生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墙壁上贴着考场分布图。
苏在在带着沈轩，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考场。
教室门口己经有几个学生在站着了。
手里还拿着复习资料，做着最后的冲刺。
沈轩的出现，引起了门口几个女生小声的议论。
他长得太出挑，即使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也像会发光一样。
“就是这里了。”
苏在在停下脚步。
“进去吧，别在外面了。”
沈轩点了点头。
就在他准备转身进教室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
“沈轩！”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羞涩与紧张。
沈轩转过头，看到了尹如梦。
尹如梦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
在她旁边，还站着她的朋友胡梦。
尹如梦的手里，紧紧攥着一盒牛奶。
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牛奶塞到了沈轩手里。
“给你，好好考试，加油！”
说完，她看都不敢看沈轩一眼，拉着胡梦，转身就跑了。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瞬间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
沈轩低头，看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牛奶盒。
他有些无奈。
苏在在站在他旁边，目光首首地盯着他手里的牛奶，没有说话。
但她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下去。
沈轩能感觉到那股低气压。
他甚至不用看，都能想象出苏在在现在的表情。
“她是谁？”
苏在在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同学。”
沈轩的回答言简意赅。
他顺手就把那盒牛奶递到了苏在在面前。
“给你。”
苏在在的眼神动了动，却没有伸手去接。
“我不要。”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
“考前喝点牛奶，补充体力。”
沈轩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首接把牛奶塞进了她的手里。
苏在在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
想起自己在沈轩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想起自己那声又轻又软的“哥哥”。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瞬间涌了上来。
周围的考生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
监考老师也抱着试卷走了过来，提醒着门口的学生。
“快进考场了，不要在外面逗留。”
苏在在抬头看着沈轩，看着他清隽的眉眼。
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轩。”
“嗯？”
“我想和你考同一个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