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
乔佳期坐在大熊背上，身后还靠着黑瞎子。
随着大熊的走动，二人跟着一摇一晃，慢慢悠悠的睡意也跟着爬上来。
黑瞎子揉揉女朋友脸上的，似笑非笑：
“女朋友，不给个解释吗？”
进入密林后的一切事物都突破了往日的认知。
古怪的骨哨，人性十足的大熊，现在更是不知道要被怀里这个小姑娘给带到哪里去。
“给你看看眼睛喽。”
来意从乔佳期的嘴里轻飘飘的吐出，落在黑瞎子的耳朵里无异于一场地震。
“什么？”
乔佳期试图转身，可黑瞎子的下巴还搭在头顶上，于是捏捏他的大手。
“我问了小官，他说你的眼睛很复杂，手术的成功率也不高。”
黑瞎子沉默着，他从乔佳期开口就神情不定。
担忧，喜欢，心疼，愧疚……种种情感复杂交错的纠缠在一起，想不出来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最后只是化成一声长叹，抱着小姑娘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怎么会有这般好的姑娘呢？
当你觉得她足够好的时候，总有一件另外的事情蹦出来告诉你，还远远不够。
让人心软，又让他歉疚，更是觉得怎么喜欢都不够。
“我不知道小官说的石胆和虫盘到底是什么，但需要从墓穴里找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佳期慢慢说着话，就像是平时聊天那样，语气温柔又自带着三分甜蜜。
让黑瞎子首接软了心肠。
“乔乔，我没打算治眼睛了，我遇到你之后好像就成了一个胆小鬼，总是怕这怕那的。”
“怕你离开，怕时间一长感情不在，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会有别的好人来与你相配。”
乔佳期缩在黑瞎子怀里，安静的听着他讲话。
这副乖巧的模样让黑瞎子的心忽然变得安稳起来，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小姑娘的发顶。
“好人命短，所以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自私，冷漠，阴暗，贪财，做事总利己，满手血腥……”
“可我总想和你长长久久的，你困了我就背你回家，饿了我会做饭，无聊了我就哄你开心，你要采风我就陪你一起，我们一起慢慢的过日子……”
“所以，眼睛我们就不治了，没有你，长生也没什么意思。”
乔佳期捏住他的手，顺着指尖一点点丈量黑瞎子手背上筋脉的线条。
温柔的话语落在风里，又传到自弃男人的耳朵里，钻进他的心上。
“齐先生，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你说你缺点繁多，可我们每个人都是扎根于地下的树，你看到你那土地里丑陋杂乱的根，我走过来，抬头却是一片茂密的树。”
“这样的你，如果我还不爱，那简首是世上最大的损失。”
“凡人百年，爱是秩序外的一瞬间，我爱你，与时间外物都无关，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而己。”
黑瞎子偏偏头，把头埋进乔佳期的颈窝。
爱意在心中汹涌，他好像又看到色彩多样的蝴蝶飞过来，落在他身上，挡住了外面的一切风雨，温馨又舒适。
再远的路也有尽头，大熊还没停下，一个清朗的声音便从下面传来。
“我这儿是治病的，你俩秀恩爱就滚回去。”
乔佳期从大熊背上探出半个身体，惊喜的看着下面揣着手的青年。
青年半长的发用木棍在头顶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浓眉凤眼，一身墨白相间的道袍就那样清凌凌的站在大熊身边，仙风道骨。
“巫伯——”乔佳期举起手用力的挥了挥，声音超级大。
“听到了，听到了，没聋呢。”
巫伯掏掏耳朵，无奈又好笑。
木屋里。
巫伯掰开黑瞎子的眼睛认真的看了看，随后拿起一旁的棉布擦擦手。
淡定的模样让乔佳期心里急的不行，围着他不停地在原地转圈圈，像极了才出生的小狗非要跟在人身后。
“怎么样？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
“你急什么？”巫伯慢悠悠的斜她一眼。
“诶呀~”乔佳期快被他这慢性子给憋坏了。
“你再不说，我就放火烧了你的房子！”
巫伯双手揣兜，不紧不慢：
“那你烧吧，最好一把火都烧完，千万什么都别给我留，免得我还要费心给你这老情人治病。”
“能治！？？”乔佳期惊喜的一把抓住巫伯的袖口。
黑瞎子眼睛一眯，施施然的过去握住乔佳期的手，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巫伯凤眼一挑，翻了个白眼。
小心眼的老男人。
“看他。”巫伯这次没卖关子，伸出手指向黑瞎子：
“看他是想彻底治好，还是只好一半儿。”
乔佳期：“当然是……”
“欸——”
巫伯手指曲起，敲了下乔佳期的头：
“小乔儿，这是他的病，得让他自己选。”
黑瞎子心疼的给乔佳期揉着见红的额头，不明所以：
“有什么区别吗？”
“那可大了去了。”
巫伯走到外面，哼哧哼哧的搬进来一个躺椅，下一秒就躺了上去。
“你这一身的土腥味儿，我又不是闻不出来。”
“治一半儿，你背上的那个我给你去了，能力还在。”
“全治好，那就什么都留不下。”
“无论哪个，都不影响你白天视物。”
黑瞎子牵着乔佳期的手，沉默了会儿，他抬眼看向躺椅上的青年。
“有什么后遗症吗？”
巫伯拍着躺椅的扶手大笑：
“真聪明！我喜欢你们这种聪明人。”
“我换的是你的命和运，前者换运，后者换命。”
“第一种，无非你会倒霉几年，你的眼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重新恶化，重新变成一个瞎子。”
“第二种，你将不再有这么长的寿命，但与此同时，你身体里的暗伤会一起爆发出来，在床上多躺一段时间罢了。”
巫伯饶有兴致的撑头看着黑瞎子：
“所以，你选哪种？”
黑瞎子抿了抿薄唇，缓缓张口：
“我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