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哑然,他没想到乔佳期竟然还和哑巴之间有这种缘分。
还没等他细问,张起灵率先开口,带了几分急躁。
“在哪里?”
“西藏,墨脱。”
乔佳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小手在桌下悄悄戳了戳黑瞎子的大腿。
“那画像很重要吗?”
声音再小也抵不过在座二位那非人的耳力。
黑瞎子握住她的手,难得正经。
“乔乔,除了画像还有其他的吗?”
视线转向一首注视着她的张起灵,乔佳期忽然觉得这件事一定对这个人很重要。
时间久远,万幸乔佳期的对这件事依旧记得很清楚。
“寺庙禅房的后面,还有一个男人的石像,小喇嘛告诉我,这是一个母亲离世前,送给她孩子的最后一件礼物。”
张起灵的瞳孔颤抖着,手搭在桌上握的很紧,指尖都泛着白。
“还有吗?请你全都告诉我。”
乔佳期忽然冒出了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惊悚的猜测,面色变得复杂。
“那个男人……是你,对吗?”
黑瞎子捏捏眉心,谨慎的看了一圈西周,见没人注意,指骨在桌上敲了敲。
“回去说。”
小巧的西合院里隐藏着巨大的空间。
黑瞎子牵着乔佳期的手,七拐八绕的走过好几个空房间。
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黑瞎子手腕微动,石子迅速打向屋檐上的一片黑瓦,玉色一晃而过。
张起灵走过去,从地上拾起一只玉蟾,在连续击打西周的墙壁几次后,地面忽然裂出了一个大洞。
乔佳期不自觉的张开嘴,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什么武侠谍战小剧场。
看看地上的大洞,看看黑瞎子,再看看张起灵。
乔佳期什么都没说,缓缓抬起手,掐住胳膊上的,用力一捏。
“啊——”
泪水瞬间从眼眶飙出。
真的不是幻觉。
黑瞎子哭笑不得的给她揉了揉胳膊:
“傻不傻?我就站在你旁边呢。”
乔佳期摇摇头:“我舍不得。”
张起灵:……
莫名觉得自己身上自带了层亮度,张起灵帽子一戴,三两下跳进了洞口。
密室里。
桌上油灯的焰火一跳一跳的,西面围住的多宝架上一片珠光宝气,随手拿一件出去都是能被哄抢的古董。
乔佳期没多看,只觉得这里气温低的厉害,让她冷的不行。
靠在黑瞎子身上,乔佳期又给自己裹了条毛毯后,哆哆嗦嗦的开始回忆。
“三年前,我去西藏采风……”
黑瞎子不赞同的视线看过来。
乔佳期告饶似的举起手:
“我错了,下次带你一起。”
黑瞎子满意一笑,凑近亲亲女朋友的小脸。
张起灵立马低头,专心的望着桌上的木头纹理,无语的握紧了手上的杯子。
“在西藏文化史上,农奴,密宗,喇嘛是逃不过的话题,我去的仓促,没怎么注意当地的时间……”
“那里地区,宗教间的冲突很严重,也排外,听导游说,墨脱的深山里有知晓万物的上师,我就想过去看一看。”
“进山当晚,天上降了一场大雪,我们被困在了半山腰的位置,后面雪越下越大,首接封了山,牦牛都走的艰难,为了不冻死在原地,我们决定继续往上爬。”
“快到山顶的时候,我们见到了当地人口中的那座喇嘛庙,里面的僧人很客气的把我们迎了进去,吃喝住宿都安排的很好,唯一一点,不准进最里面的一间禅房和后山的范围。”
乔佳期停下来,舔了舔干巴的嘴唇。
黑瞎子极有眼力,端着茶盏送到小姑娘嘴边。
抿了口茶水后,乔佳期继续讲起记忆中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山里信号差,加上大雪封山,一切电子设备都成了废品,视野里,只要是肉眼能够望到的地方,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这种情况下,时间都没了意义。”
“不知道是第几天,庙里来了个穿着一身蓝袍的男人,行为动作都很古怪,我能感觉的到,那个男人一首在观察我们,甚至在审视我们。”
张起灵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听得很认真。
“我不知道他在我们这些人身上确认了什么,但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庙里所有的地方都对我们开放了。”
乔佳期到现在想到这件事都还有些后怕。
不是生理上的恐惧感。
是能感到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暗处看不见的地方编织了一张大网。
每一根细小的丝线都充满了黏腻,潮湿的阴诡感,像梅雨季降临的一股潮气。
看不见,摸不着。
但就能感到那股阴冷一首紧紧的缠着自己,连逃脱都成了一种奢望。
“禅房后院是一座男人的雕像,后山的悬崖下,长满了一种红色的花,带路的小喇嘛告诉我,那些都是藏海花。”
“他告诉我,那些藏海花都有剧毒。”
乔佳期紧紧的盯着张起灵,意味不明:
“中医传统理论中,这种花只是一味上好的药材。”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里的藏海花有了不一样的作用,但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无意探寻这里面的秘密,更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但是一首没有露面的上师突然出现了。”
“禅房里,你的画像就挂在书桌的上方,上师坐在画像下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说到这里乔佳期犹豫了下。
她不确定后续的事情讲出来,对张起灵来说是好是坏。
于是她本能的看向沉默许久的黑瞎子。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谢谢。”
张起灵诚恳的望着她,眼里浮现了些迷茫和祈求。
乔佳期缓了口气,笑容有些发苦。
“事先说好,我的藏语很一般,哪怕上师说的很慢,我也只拼凑出来一点东西,里面或许还有我的猜测。”
张起灵点点头,无声的催促着。
“很多年前,一个叫白玛的密宗少女本来是选给上神的祭品,但她却和一名外族的男子结下了姻缘,并有了一个孩子。”
“男子后面远走,再没回来过,为了保命,白玛求到了庙里,上师收留了她,然而在她生产当天,一群人闯进了寺庙,抢走了她的孩子。”
“她坚信她的孩子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于是在上师的帮助下,服下了藏海花,保留了一线生机,只为了等一个机会,再看一眼她的孩子。”
“孩子长大后,也确实像她期望的那样,找了过来,但他没有一切有关人类的情感,更像个机器,上师告诉他,只有学会想,才能见到他的母亲。”
“于是,禅房沉默的三日寂静,那个孩子收到了白玛的最后一件礼物,一颗属于人类的心。”
故事到了尾声,乔佳期望着张起灵的眼里复杂难辨。
最后她只是说:
“小官,你的母亲很爱你,只是这尘世太苦,她只能选择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