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习惯这种场合
花园里的空气灌进肺里，带着股湿冷的植物气息，把宴会厅里那股混杂着香水和食物的暖意冲得一干二净。
商虞在水池边的长椅上坐下，冰凉的石面透过薄薄的裙料渗进来。
她划开手机屏幕，光线有些刺眼。
通话记录的第一行，就是下午拨出去的那一通。
梁京延。
后面跟着三个红色的，格外醒目的字：已关机。
她当时还猜，他是不是在开什么会，或者在天上飞。
结果人在这儿呢。跟他的青梅竹马，坐在一桌，言笑晏晏。
商虞呵出一声很轻的，没什么温度的笑，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商小姐？”一道温和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商虞循声望去，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正端着酒杯，朝她走过来。
男人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眉眼和徐思菀有几分相似，但气质要沉稳得多，整个人透着一股斯文儒雅的味道。
是徐思烨。
商虞站起身，出于礼貌，朝他点了点头，“徐总。”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商小姐。”徐思烨在她面前站定，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让人觉得疏离，“我还以为，商小姐不习惯这种场合。”
“只是出来透透气。”商虞的回答很平淡。
碍于两家公司刚刚达成的合作关系，她不好直接走开。
“上次在智能新秀的颁奖礼上，我就注意到商小姐了。”徐思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的那份关于情感交互算法的报告，我看过，非常精彩。说实话，当时我很意外，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士，能有这么深刻的见解。”
他的夸赞很真诚，也很具体，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可这份欣赏，落在商虞眼里，却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审视的感觉。
“徐总过奖了。”商虞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跟京延一起来的，他还在里面应酬。”
她把梁京延的名字搬出来，就是想提醒他，自己已经名花有主。
没想到，徐思烨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
“商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近乎怜悯的光，“有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往前走了一步，“京延是我们徐家看着长大的，我爷爷，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孙女婿。思菀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什么人都能插足的。”
“男人嘛，总有图新鲜的时候。但新鲜感过去，最后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他这番话，说得温和，却字字诛心。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家情谊，什么回归家庭。
每一个词，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商虞，不过是个过客，是个玩物。
商虞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看着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徐总说完了吗？”她冷下脸，“说完了，我先进去了。”
说完，她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又决绝的声响。
回到宴会厅，商虞一眼就看到了温灼。
温灼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拐跑了。”
“没事。”商虞摇了摇头，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不想再跟任何人打交道。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果汁，一口气喝了大半，才把心头那股邪火压下去。
她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腰上忽然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圈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一个淡淡烟草味的怀抱里。
那股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商虞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她回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是梁京延。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悄无声息，像只盯准了猎物的豹子。
看到是他，商虞心里那点惊吓，瞬间就变成了恼怒。
她用力推开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梁京延被她推开，也不恼，只是靠回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她。
“怎么了这是？”他明知故问，“谁惹我们商小姐不高兴了？”
“你。”商虞瞪着他，毫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
“我？”梁京延挑了挑眉，似乎是真的有些意外。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我怎么惹你了？”
“我下午给你打电话，你关机。”商虞看着他，把心里的委屈和不满，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我以为你忙，结果你在这里，跟你的青梅竹马相谈甚欢。”
梁京延听完，愣了一下。
随即，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沙发传过来，惹得商虞脸上更烫了。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扔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屏幕是黑的。
“没电了。早上出门开会，忘了充电。”
他又补充了一句：“是徐老爷子叫我来的，跟她没关系。”
商虞看着那个黑着屏的手机，又看了看他那张写满坦然的脸，心里的气，消了一半。
可还是有点不信。
她撇了撇嘴，没说话。
“不信？”梁京延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他忽然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走。”
“去哪儿？”商虞警惕地看着他。
梁京延没说话，只是抓起她的手，不容分说地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拉着她，径直朝着主桌的方向走去。
主桌那边，徐老爷子正和几位老友相谈甚欢。
梁京延就这么拉着商虞，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老爷子面前。
整个主桌的人，都停下了交谈，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他们俩，和他们交握的手上。
徐思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爷爷。”梁京延开了口。
他把身边的商虞往自己身前拉了拉，那姿态，是毫不掩饰的宣告。
“跟您正式介绍一下。”
“商虞，我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