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那行简短的文字仿佛带着戚屿寒本人特有的体温,不,是寒气,瞬间让我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小心,尹家的案子,源头可能不是‘鬼’,是‘人’。”
人。
我反复咀嚼着这个字,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
那穿着白色旗袍、身形窈窕的鬼影,那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混杂着陈腐气息的脂粉香气,还有那句凄厉怨毒的“还我命来”……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具体的、曾经活生生存在过的“人”。
这不是什么随机形成的地缚灵,也不是什么从外界侵入的邪祟。这是一个有明确身份、明确执念、明确仇恨目标的冤魂!
而能让一个人生出如此滔天怨念,死后二十年不散,甚至影响到整个尹家气运的,绝不是意外,只能是……人祸。
【有意思,看来镇龙阁那个冰块脸也不全是靠武力吃饭的嘛,观察力还挺敏锐。】太一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
我没空理会它的吐槽,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在地、抖如筛糠的老管家福伯身上。
刚才金光符的威力虽然驱散了鬼影,但那股阴寒之气依旧盘踞在长廊里,福伯的脸色比墙壁还白,嘴唇发紫,显然是吓破了胆。
“福伯。”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珠子一样砸在他心上。
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我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将手机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虽然他看不见上面的字,但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并非一无所知。
“刚才那东西,不是第一次出来了吧?”我问。
“是……是……棠小姐……您是高人,您是真正的高人啊!求求您,救救我们,救救尹家!”福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地哀求。
“救你们?”我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可以。但你要告诉我,我救的到底是什么。”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陡然转冷:“西侧别院,那扇门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是谁?二十年前,尹家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福伯的心房上。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躲闪,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没有……没秘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老奴才的嘴就是硬。】太一不屑地哼道。
我耐心耗尽,向前踏出一步,脚尖几乎抵着他的身体。我倾下身,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福伯,你要明白一个道理。鬼,有时候比人诚实。它有怨,有恨,它会说出来,会闹出来。”
“可人不一样。”
“人会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以为能带进棺材。但他们不知道,这些秘密会发酵,会变成毒,毒死自己,也毒死身边的人。”
我指了指长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木门:“里面的东西,怨气己经快要压不住了。今天我能用一张符把它逼回去,明天呢?后天呢?等它彻底冲出来,你觉得死的还会是疯几个仆人这么简单吗?”
“到时候,整个尹家,怕是都要给那个不能说的秘密陪葬!”
这番话终于击溃了福伯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泪纵横,身体像一滩烂泥般瘫倒。
“是二小姐……是二小姐尹千雪啊……”他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吐露着真相的碎片,“西侧别院……是她以前住的地方……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她就死在了里面……老爷不许任何人再提起她,把那里封了……彻底封了……”
尹千雪。
我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听起来,和尹千凝是姐妹。
果然是豪门秘辛。
“她是怎么死的?”我追问。
“报纸上……报纸上都说是意外失火……”福伯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恐惧,“可是……可是我知道……二小姐她……她是被逼死的啊!”
够了。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更多细节了。福伯所知有限,而且极度恐惧尹振宏,不可能全盘托出。
剩下的真相,只能我自己去找。
我首起身,不再看他,目光决绝地望向那扇尘封的木门。
“卫平安。”
“在,老板。”卫平安沉稳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他自始至终都像一座沉默的山,守护着我。
“开门。”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福伯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不!不行啊棠小姐!那里是禁地!是二小姐的怨念之源!进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吵,我第一个把你扔进去。”
福伯立刻噤声,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卫平安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到门前。那扇厚重的双开木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黄铜老锁,上面布满了铜绿和灰尘,显然己经很多年没有动过了。
他没有找钥匙,只是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抓住门环,猛地向两边发力!
“咯……嘣!”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那把比成年人拳头还大的铜锁,竟被他硬生生拽断!锁芯和零件散落一地。
卫平安毫不停歇,双手抵住门板,沉腰立马,发出一声低喝。
“吱——嘎——”
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悲鸣,那扇尘封了二十年的大门,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被一寸一寸地……缓缓推开。
一股混合着浓重尘埃、木料腐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发齁的香水味的陈腐空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门缝里汹涌而出。
门后,是一片死寂的、凝固了时光的黑暗。
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怨毒,几乎要将人的灵魂都吞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