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死活的蠢货!”
“明日调一队京营士卒镇守,再派人把李老歪的住所看守住,不使一人逃脱,只要有人阻挠,就拿他祭旗!”
掏沟渠铺道路本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周璋打算在坊市各街道修建公共厕所,到时仍旧由这些粪夫们清理,也不算失了生计。
或许是不能挨家挨户的讨要掏粪的钱,这些人被粪霸一挑拨,就想要闹事阻工。
周璋可不会容他们闹事,只要敢冒头,立马弓箭伺候。
他不放心的又巡视一圈,从都水清吏司郎中那里问清了明日上工的役夫人数和工具准备情况,这才策马回府。
至于南下接香菱母亲团聚,姑苏仁清巷寻访甄家旧邻,以及去金陵找到当年那个知情的沙弥等事项,周璋一早就派人去了。
而梨香院中,虽然薛姨妈和宝钗有意遮掩,但到底还是被薛蟠发现香菱竟不见了。
薛蟠在梨香院中找了一圈,都没发现香菱的身影,问了几个人,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他顿时急得跳脚,冲到薛姨妈房里,一把掀开帘子嚷道:“妈!香菱哪儿去了?”
薛姨妈正在梳头,被他吓得手一抖,簪子都掉在了地上:“你这孩子,大白天的闹什么...”
“我问你香菱呢!”
薛蟠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连妈都不叫了,“我问了院里的几个小丫头,都说有些功夫没见着她了!”
薛姨妈见瞒不过,只得叹气:“香菱寻着亲生母亲了,如今己跟着家人去得远了。”
“什么?!”
薛蟠双眼瞪得铜铃大,一张脸涨得紫红,“那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丫头!妈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放走了?”他气得首跺脚,“她家在哪?我这就带人去抢回来!”
薛姨妈本有些心虚,此刻听到薛蟠如此胆大妄为竟要强抢,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她猛地拍案而起,连发髻散了都顾不得,“孽障!年前为这丫头闹出人命官司还不够?好不容易将此事平息下去,你又要去惹事!”
“你是非要把这个家折腾散了才甘心吗?”
薛姨妈气得浑身发抖,尤其是急速颤动的雪团,一晃一晃的,好不耀眼。
薛蟠却梗着脖子嚷道:“我不管!那香菱生得那般标致,我费了多少功夫才弄到手...”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宝钗闻声赶来。见母亲气得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搀扶住,轻抚其背安慰道:“妈妈快别动气,哥哥素来就是这个莽撞性子,若要为此动气,妈妈以后还有的受呢。”
转头又对薛蟠温声劝道:“哥哥也该体谅妈妈苦心。香菱本就是好人家的女儿,如今母女团聚乃是天理人伦。咱们现在是在皇城脚下,可比不得金陵,岂能做那等强拆人伦的恶事?”
薛姨妈被女儿搀到椅子上坐下,仍是气得首掉眼泪:“你听听他方才说的什么混账话!竟要去人家家里抢人,他是嫌咱们家太平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薛蟠却仍是不管不顾,在屋内来回踱步,嚷道:“我不管这些!那香菱是我看中的,凭什么说放就放?妈要不告诉我她家在哪,我就自己去打听!”
这薛蟠自小被娇惯坏了,尤其是打死了冯渊,竟一点事儿都没有,越发的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加上舅舅升任了九省统制,姨母家又是一门双国公的国公府,哪会在乎升斗小民?
宝钗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仍是柔声劝道:“哥哥怎的这般糊涂?香菱母亲好不容易寻回女儿,必定藏得严严实实。况且这事己过去了许久,她们怕是早出了京城,这人海茫茫的,哥哥上哪儿寻去?”
眼见问不出什么,薛蟠气得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绣墩,红着眼吼道:“你们一个个都合起伙来骗我!”说罢甩袖而去,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薛姨妈被这动静惊得身子一颤,拭着泪叹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混世魔王来...”
说着,她想起紧要之处,急忙压低声音,“眼下虽把你哥哥给哄走了,可香菱就在隔壁海棠苑中,若是哪一天被他看到,或是听人提了一嘴,只怕祸事更大了。”
“妈妈说的极是,女儿也是这般想的。”
那日周璋要走了香菱后,薛姨妈就和宝钗商量了一下,为了不让事情泄露出去,所以趁着薛蟠外出喝酒还未回来,向院里的下人丫鬟们下了严令,不许说出香菱的去处,所以薛蟠去问时,才没有问出什么。
眼下香菱去了海棠苑里,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是两家挨得这么近,万一走漏了消息,可就不妙了。
宝钗叹了一口气,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妈妈不如跟周参将亦或者香菱说一下,先让香菱在海棠苑里躲着,等女儿待选成功,咱们再给哥哥说门好亲事。有了正经妻室,他自然就收了心。”
薛姨妈连连点头,轻抚着女儿的手背,眼中满是疼惜:“也只有如此了,只是要委屈你了。”
宝钗淡然一笑,指尖轻轻理着母亲散乱的鬓发:“只要母亲和哥哥平安顺遂,女儿这点子事算不得什么。”
母女二人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薛蟠虽被称作“呆霸王”,实则也有粗中有细的一面。
他背着手在廊下来回踱步,忽然想起一人——这事别人不知,此人必定知晓。只是眼下时机未到,不便去寻,只得暂且按下心头火气。
薛蟠在院子里焦躁地踱步,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就在他几乎按捺不住时,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往北面的恭房方向走去。
他眼睛顿时一亮,立刻朝身后两个歪眉斜眼的跟班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待那人刚拐过屋角,薛蟠一个箭步上前,两个跟班左右包抄,瞬间就将她团团围住。
那丫鬟吓得一个踉跄,后背紧贴着墙壁,声音发颤:“大、大爷这是做什么?奴婢...奴婢可是姑娘身边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