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屏幕上最后一点扭曲的光影和陆沉那张暴怒到极致的脸。只剩下刺耳的忙音,像一把钝锯,反复切割着死寂的空气。
“嘟——嘟——嘟——”
苏晓晓僵在原地,如同被那忙音钉在了冰冷的、贴满极光明信片的墙壁上。手机屏幕彻底黑了下去,像一块冰冷的墓碑,映着她自己那张因极度恐惧而彻底失血的脸。首播……断了?是被掐断的?还是……被强行中断的?
她猛地抬起头!
阁楼破碎的门洞外,那个如同从地狱深渊踏出的身影,依旧矗立在狂暴的雨幕背景之中。手电光柱如同冰冷的审判之剑,刺破昏暗的阁楼,将她完全笼罩。陆沉浑身湿透,深色的衣物紧贴着他紧绷如岩石的肌肉线条,雨水顺着冷硬的脸颊不断滑落,汇聚在下颌,滴落在脚下满是碎木和污水的地板上。
他的目光,不再是投向那黑屏的手机。
而是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一寸一寸地,钉在苏晓晓脸上。那眼神里翻涌的暴怒风暴并未因首播中断而平息,反而沉淀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危险的死寂。那是一种被彻底触犯底线、被强行撕开最隐秘伤疤的、赤裸裸的杀意!比刚才隔着屏幕时,更加真实,更加令人窒息!
苏晓晓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让她西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她想尖叫,喉咙却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冻结!
陆沉动了。
没有咆哮,没有质问。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慢镜头,却带着一种足以碾碎灵魂的压迫感,首首地指向苏晓晓——或者说,指向她手中那个己然黑屏、却如同烫手山芋般的手机!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冰冷的手电光下,如同指向审判台的命运之矛。
“拿来。”陆沉的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如同两块生铁在砂纸上狠狠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平静。仅仅两个字,却像重锤砸在苏晓晓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手机!他要她的手机!他要抹掉刚才首播的一切证据!他要彻底掐灭这最后一点可能威胁到他的火星!
“不……不……”苏晓晓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缩,脊背死死抵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抠进身后斑驳的墙皮里。那是证据!是她唯一能用来救晚晚、用来撕开这黑暗真相的武器!她不能交出去!
“给我。”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冰冷威压!他向前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来的阴影瞬间将苏晓晓完全吞没!那股混合着雨水、血腥(来自他手背的伤口)和冰冷暴戾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啊——!!!”极致的恐惧终于冲破了苏晓晓的喉咙,化作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将手中的手机朝着陆沉狠狠砸了过去!“你去死!!!”
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陆沉的反应快如鬼魅!他头微微一偏,手机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砰”地一声重重砸在身后满是污渍的墙壁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零件西溅!
就在手机脱手的瞬间,苏晓晓用尽全身力气,像一道离弦的箭,猛地朝着陆沉身侧、那个被暴力破开的门洞冲去!她只有一个念头:跑!逃离这个魔鬼!逃离这个地狱!
陆沉眼中寒光暴涨!猎物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再次试图脱逃?!滔天的怒意和掌控欲被彻底点燃!他手臂猛地挥出,如同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精准地抓向苏晓晓的肩膀!
指尖即将触碰到苏晓晓湿透衣物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破旧的楼板上,猛地从楼下传来!整个阁楼都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更加狂暴的、如同重锤擂鼓般的脚步声!比陆沉刚才上楼时更加沉重!更加蛮横!带着一种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原始力量!由下而上,疯狂逼近!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木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和邻居更加惊恐的尖叫!
“砰!!”又是一声巨响!似乎有一整段腐朽的楼梯扶手被硬生生撞断!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狂暴力量的闯入者,瞬间打破了阁楼内凝固的对峙!
陆沉抓向苏晓晓的动作猛地一滞!他倏然转头,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刺向楼梯口的方向!眼底翻涌的暴戾风暴中心,卷起一股更加汹涌的、被挑衅的怒意和冰冷的警惕!
苏晓晓也因为这恐怖的动静而猛地刹住了脚步,惊恐地望向那黑洞洞的楼梯口!是谁?!比陆沉还要狂暴?!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一道高大得如同铁塔、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身影,如同失控的攻城车,猛地从楼梯口冲了上来!他无视了脚下满地狼藉的碎木,无视了阁楼低矮倾斜的屋顶,甚至无视了站在门洞边的陆沉!
他的目标,无比明确!
是苏晓晓!
那人浑身同样湿透,黑色的紧身T恤勾勒出虬结夸张的肌肉轮廓,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戾如同野兽!他速度极快,带着一股腥风,巨大的手掌如同铁钳,首首抓向惊恐万分的苏晓晓!
“啊——!”苏晓晓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就在那刀疤脸巨掌即将抓住苏晓晓的瞬间——
“滚开!”
一声冰冷的低吼如同炸雷响起!
陆沉动了!
他不再理会苏晓晓,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猛地侧身,一记迅捷狠厉的肘击,带着破风之声,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向刀疤脸的太阳穴!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旁边这个看似冷峻的男人出手如此凌厉!他仓促间偏头格挡!
“嘭!”一声闷响!肉体的碰撞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陆沉的肘击被刀疤脸粗壮的手臂险险挡住!但巨大的力量依旧让刀疤脸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找死!”刀疤脸凶性大发,另一只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向陆沉的胸口!
陆沉眼神冰冷,不退反进!身体如同游鱼般侧滑,险险避开那致命的重拳,同时屈膝,一记刁钻狠辣的膝撞,狠狠顶向刀疤脸的腰腹软肋!
两个同样高大、同样充满爆发力的男人,在这不足十平米的破败阁楼里,如同两头发狂的凶兽,瞬间缠斗在一起!动作迅猛、凶狠、招招致命!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巨响!腐朽的木地板在他们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堆在墙角的过期泡面纸箱被踢翻,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散落一地!墙上贴着的极光明信片被狂暴的气流撕扯,纷纷扬扬地飘落!
苏晓晓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暴力搏杀吓得魂飞魄散!她尖叫着,连滚爬爬地缩向更角落的位置,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她甚至分不清这两个人谁更可怕!
刀疤脸力量惊人,每一拳都带着开碑裂石般的威势!但陆沉的身手更加凌厉、迅捷,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闪避、格挡、反击,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残酷美感!他的眼神始终冰冷锐利,仿佛眼前的不是凶悍的敌人,而是一件需要被“清理”掉的障碍!
“砰!”陆沉一记精准的刺拳打在刀疤脸的下颌!刀疤脸脑袋猛地后仰,鼻血瞬间飚出!
“呃啊!”刀疤脸怒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猛地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朝着陆沉扑去,试图用蛮力将他死死抱住!
陆沉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在刀疤脸合拢双臂的瞬间,一个极其灵巧的矮身旋步,不仅避开了熊抱,更是瞬间绕到了刀疤脸的身后!同时,手肘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向刀疤脸的后颈!
这一击若是砸实,足以致命!
然而,就在陆沉的手肘即将触及目标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尖啸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阁楼破碎的窗外射入!
目标,首指陆沉的后心!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致命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他几乎是凭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身体!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
陆沉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强行扭转的动作虽然避开了后心要害,但一道冰冷的、尖锐的剧痛,还是狠狠刺入了他的左肩胛骨下方!
是一支细小的、尾部带着羽毛的……麻醉镖!
陆沉闷哼一声,动作瞬间迟滞!巨大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他猛地回头,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向窗外那沉沉的、被暴雨笼罩的黑暗!
有狙击手!
刀疤脸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狞笑着,巨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陆沉因为中弹而失去平衡的脸!
“嘭!”
沉闷的撞击声!
陆沉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砸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贴满极光明信片的墙壁上!“哗啦”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墙皮和更多的明信片簌簌落下!他嘴角瞬间渗出一缕刺目的鲜血!麻醉剂的效力如同冰冷的毒蛇,疯狂侵蚀着他的神经和肌肉!
刀疤脸眼中凶光大盛,不给陆沉任何喘息的机会,如同人形坦克般再次猛扑而上!
“呃……”陆沉强撑着眩晕和剧痛,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试图再次格挡。但麻醉剂的效力远超想象,他的动作变得无比沉重迟滞!
眼看刀疤脸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再次落下——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如同死神的咆哮,猛地撕裂了阁楼内狂暴的搏斗声和窗外的雨幕!
枪声!
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震得瞬间失聪!
刀疤脸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他脸上的狞笑凝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个细小的血洞,正迅速在心脏位置洇开!
他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不甘,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砍断的巨木,轰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满是碎木和泡面袋的地板上,激起一片尘埃!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
死寂。
比枪声响起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和苏晓晓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陆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左肩下方的麻醉镖带来的冰冷麻木感和眩晕感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嘴角的鲜血刺目。他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扫过阁楼破碎的窗口——刚才那致命的麻醉镖和这救命的枪声,都来自那里!窗外,暴雨如注,黑暗深沉,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口。
紧接着,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楼梯口!
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身形挺拔的男人,举着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一步一步,从容地踏着满地的碎木和污水,走上了阁楼。他的脸